“太奶奶！”
“祖奶奶！”
陈洪夫妇一早就站在了祠堂的门口。
此时的陈家祖奶奶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威严和拘谨，她目光略显呆滞的看着面前的祠堂之上那众多的牌位，默不作声。
陈家逃出门的大多数人已经回到了陈家之中。但是此刻的他们，都不在陈家。
诺大的陈家之中，仅剩下了三个人。
陈洪夫妇和此刻屹立在陈家祠堂面前那满目疮痍的老妇人。
她的拐杖忽然之间从手中滑落。
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支撑她残破的身体继续傲立在这个陈家。
昨天夜里的一切，历历在目，那真正的恐惧袭来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想到会是如此。
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乡下的小女人，她从没有一次在乎这个女人。
即使当日她眼睁睁的看着陈洪夫妇二人将她绑着，扔下了屋后的井中，她眼里丝毫没有一点点的愧疚。
可是就在现在，她怕了，她真的怕了。
她叱咤青城这么多年，已过百岁高龄，自认见过所有的大灾大难，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可是现在泰山没崩，仅仅一个小女孩。
那恐怖的怨念，那强大的复仇的渴望，让她胆寒。
颤抖的双腿最后也没有支撑住她的信念。
她跪了下来。
这一次她的面前，再也不是陈家的牌位。
而是身后西北角的那间房子。
她搓动着双腿，向那西北角的房子蹭了过去，一步、两步。
太阳还没有生气，黎明的曙光还没有照射在地面之上。
陈洪夫妇二人相互怀抱着，死死的相拥。
陈家祖奶奶磕着头，向前挪动，艰难的双手伏在地上，跨过了祠堂门口的门槛。
一个翻滚，倒在地上。
此时，竟然连一个搀扶她的人都没有。
在死亡的面前，人们只有恐惧。
她起不来了。
苍老的面容在极度的扭曲。
可是就在这时，一双手，将她的身形扶正，她惊愕的面容那般颤抖，婆娑的泪光看向身旁。
搀扶她的是自己的重孙子，陈何远，而另一旁挽住她手臂的，是陈何远的媳妇，徐媛。
徐媛没有怨恨，也没有多少的愤怒，她淡然的看着这个老妪，此时她就是最普通的老人，没有一点曾经的威严。
可是抹不去的是她目光之中布满的害怕。
“对不起……”陈家祖奶奶颤抖的对徐媛说道。
徐媛摇了摇头。
挣脱了一下，祖奶奶继续向前爬去，她用膝盖行走，用手肘行走。
一步一步，磕着头。
最后到了那西北角破败房屋的门口。
“老身，错了。”陈家祖奶奶泪水喷涌而出，她胆寒的身体已经再也支撑不住了，她大声的叫喊着，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对不起！我错了！别伤害我们陈家的子嗣啊！老身一命，就拿老身的命来还吧！”
头上的血迹与地面上的泥土混为了一滩。
那沟壑纵横的脸上被血水穿流而过。
她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悲伤。
深刻的恐惧如同尖刃一刀一刀的扎入她的身体。
她终于明白了强大的力量面前，她有多么的弱小。
“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啊！求求你了！”
一头一头磕下，陈家祖奶奶撕心裂肺的吼叫着。
忽然，她磕下一个头之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陈何远夫妇看着祖奶奶，没有说话。
院子之中的风带着落叶从空中绕了一圈缓缓地砸在地上。
陈玥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身体，看着面前的祖奶奶，“叶先生……”
叶知秋站在陈家的大门口，没有说一句话，他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