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姝苑。
“我的六公主啊,这大晚上的你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冻坏了可算你的啊!”
宫女白茯在外守夜,正打盹,听得身后传来开门声,转身一看,当即没了瞌睡。
站在门口的小姑娘着一身洗得发黄的里衣。
衣裳有些偏大,挂在那小身板上略显空荡,单薄的身子如田间野草,好似风一吹就要倒。
那张巴掌大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此时如两颗黑葡萄,挺翘的琼鼻下唇色偏紫,不难看出是被冻着的。
白茯担心她冻坏,起来抓住她的手就往屋里走,“那些个狗娘养的,连两块黑炭都要克扣咱们的,回头……”
察觉到身后的人没动,白茯回过头看去,“怎么了?”
她的疑问没得到回答。
白茯以为她睡懵了,又或者真冻出问题了,便蹲到她面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夙雪姝,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夙珝。
夙珝的确睡得有些发昏,他是被冻醒的。
长这么大头一回冷醒,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结果忍了会儿后好像更冷了。
迷迷糊糊爬起来,身处的地方再次让他以为在梦里,可这会儿从地上传来的寒气却让他醒了神。
“公主?”白茯看着“她”,眼里透着一丝担忧。
“你别吓奴婢啊主子,”白茯边说边在“她”眼前晃手,以为真撞脏东西了。
夙珝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更不喜欢被陌生人碰。
他拂开了白茯的手,踩着冰冷的地抖着牙一边走过去往床上爬一边整理眼前的一切。
片刻后,他选择继续躺下,并用被子捂住头。
嗯,他现在在做梦,睡醒了就好了。
白茯瞧着自家主子的举动又摸不着头脑又担心,趴到床前问:“公主,你到底哪不舒服跟奴婢说,奴婢去请太医。”
夙珝本来想继续催眠自己,结果旁边的声音一次又一次提醒他这不是梦,是事实。
“闭嘴,”夙珝掀开被子一记冷眼过去。
他本不是易怒的人,在他看来,生气是件麻烦的事。
然长期征战沙场的他身上本就带着一股让人敬畏的杀伐感,即便如今这身子不是他的,这一眼也如寒冰箭一般瞧得白茯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公主……”
夙珝没心思搭理她,只瞧着眼前又小又粗糙的“鸡爪子”蹙紧俊眉。
他变成女人了。
一个生活贫苦还没怎么发育的小女人,而且,还是公主。
换句话说也就是,他变成了他的侄孙女。
何等荒谬。
昨晚不到戌时开始睡,辰时起来用完膳吃了药继续睡,错过午膳申时方醒,不到戌时又睡下了,他着实找不到变成此时这般模样的缘由。
白茯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尚未从方才那眼神的震慑中回过神来,记忆中的主子从未那般瞧过她。
夙珝想不明白索性不作多想,放下手斜眸瞥向地上的人,“起吧。”
白茯微惊,赶紧着爬起来,“公主,没事吧?”
夙珝闻声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无力摆了摆手,将自己捂进了被子里。
潮湿的霉味儿让他刚进去又出来了,“有吃的么?”
他平躺在床上,被子下的一只手抚着肚子,入手的几根排骨让他再次皱起眉。
这身子还真是弱得可以,跟他健壮的身子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弄得他都没心思去管这张脸是如何模样了。
他还不知道这皇宫里有日子这般清苦的,原来住在皇宫的人可以这么穷这么瘦?
白茯不知其想,当“她”是饿出了脾气,便道:“长公主今晚设宴,白芪说剩得不少,估计还有没动的,奴婢这就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