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承勋沉浸在自己美好的计划中,殊不知透过他幽深的眼,雪姝已将其眼底深处的算计与欲望尽收眼底。
原来如此……
雪姝想到一种可能,但不确定。
于是松开暖炉,在夙承勋看不到的这一侧随手在手背上拧了一下,再抬眼,眼眶已泛红,“父皇……”
看起来真一副长年不受宠,却突然得父亲记挂起的小庶女样儿。
夙承勋原本就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不料这丫头上来就给他掉金豆子。
夙承勋有些哑然,不得已只得配合她,继续叹息道:“父皇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自己先恶心了一把。
雪姝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敷衍地吸了吸鼻子,作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冲夙承勋摇头。
“不委屈的,因为,因为儿臣知道……知道父皇心里是惦记着儿臣的,李总管也说了,您待儿臣实则……实则同三姐姐是一样的,所以儿臣不,不委屈……”
话虽如此,抽得却是一次比一次厉害。
哭不出来,她索性就趁着低头擦眼睛的时候沾了口水往眼角上敷。
夙承勋是又心虚又恶心,嘴角抽搐得厉害,扭头就看向外面的李楷。
李楷自然也听到了亭内的对话,对上自家主子那一言难尽的目光,他扯开俩嘴角嘿嘿笑。
“嗯咳!”
夙承勋不自在地干咳一声,不怎么有底气地接话说:“是,朕虽平日疏于对你的照看,实则也是时刻记挂着你的……”
话音方落,就见那红着眼圈儿的丫头片子眨着她那双澄澈的眼问:“父皇可知儿臣最喜欢的菜色是什么?”
夙承勋面色一僵,捏着茶杯的手猛然一紧,差点就将杯子捏碎。
亭中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连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仿佛都凝固起来了。
夙承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没想到这丫头竟这个时候这么来拆他的台。
最喜欢的菜色?
他哪知她最喜欢的菜色是什么?
想着,夙承勋的眸光冷了下来,正欲寻借口发作,对面丫头片子却忽然笑了出来。
“有何好笑的?”夙承勋皱眉,觉得自己来找这没头没脑的丫头就是个错误。
雪姝起身,眼中含笑,也不知是憋笑憋出来的还是让她自己给掐出来的。
“父皇勿恼,”她擦了眼角的泪,“便是……便是儿臣太高兴了,一时忘了形,所以……”
好一个欲语泪先流,话还没说完,却已掩面而泣。
夙承勋被她这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情绪整得不知她此时的情绪究竟是真是假了。
但从她抖动的小肩膀来看,却又看不出什么。
夙承勋感觉自己被耍了,然而这丫头哭得这么真,他又寻不到由头发作,无方,便只好将这股刚升起来的火气压下去。
“别哭了,”起身,夙承勋耐着性子唤来李楷,拿了方巾给雪姝擦脸。
他哪知道,打从他开口唤“六丫头”时便已被雪姝牵着鼻子走了。
雪姝惶恐又感动,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照着夙承勋面前就扑了过去,“父皇!”
呃……
李楷接巾子的动作僵在半空中。
夙承勋没料到雪姝会来这么一下,登时浑身上下都僵住了,双手放在两侧,上不是下也不是,就这么与李楷面面相觑。
不是你要做戏的么?
我都这么陪你做戏了,还不好啊?
雪姝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翻着白眼,雷声大雨点小地嚎着。
“儿臣……儿臣就知父皇是记着儿臣的,儿臣做梦都想,都想与父皇这般,没想到真的,真的……”
边说,还边把自己抹在眼角的口水往夙承勋龙袍上蹭。
夙承勋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比面对夙珝时情绪还来得复杂。
可惜没办法,这话头是他先挑起的,他现在总不能直接把人推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