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姝一听夙承勋这话就清楚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了。
她知道,夙承勋会这么问,一来可能的确想知道这些事里她有没有参与,毕竟她是那人命中的贵人。
即便现在夙承勋已经跟空燃掰了,但以夙承勋多疑的性子来看,他抱的永远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念头。
只要她点头承认,那么夙承勋可能会当场治她的罪,且极大可能以她做要挟让那人停手。
二来,夙承勋这么试探她估计是想从她这套话,最好能让她在心慌的情况下抖出那人今后的更多计划,如此也好让他应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夙承勋算盘打得好,却不知道自己才是始终被算计在内的那个人。
敛起心思,雪姝神色淡然地跟夙承勋对视,说:“父皇说错了。”
夙承勋让人喊她来原是想看这丫头在自己面前惊慌失措失言的模样,却没想到他想象中的惊慌竟然没有,相反这丫头竟这般镇定。
夙承勋心梗,对雪姝淡然的态度也极为愤怒。
但顾及到自己的伤不能再受情绪影响了,夙承勋生生把怒火压下去,沉声问:“朕哪说错了?”
雪姝双手放在身前,不卑不亢,站在那背脊挺直得宛如一棵坚韧的小白杨。
“父皇哪都说错了,”她说,“其一,皇叔公与儿臣都是夙家人,原就有关系,何来勾搭一说?其二,父皇并未说明‘这些事’指的哪些事,儿臣不知如何回答父皇。”
夙承勋深吸一口气,紧咬着后槽牙,攥紧的手背上的血管因忍耐一根根凸起。
“伶牙俐齿的东西。”
他冷嗤,继而眼神变得嘲讽。
“别以为朕不知你跟夙珝背地里是如何厮混的,话倒是说得好,都是夙家人,既知你与他都为夙家人,竟还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你还有何脸面在此牙尖嘴利?”
伤风败俗?
雪姝笑了,“父皇这话又说错了,撇开我与皇叔公之间毫无血缘关系不存在有违伦理纲常不说,我能与他‘厮混’,不正是父皇所希望所默许的吗?若真说起这伤风败俗的人,难道不该是父皇吗?”
真当她是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呢?
“你,你!”
夙承勋讽人不成反被人揭穿顿时恼羞成怒,气得指着雪姝的手都颤了。
“做了如此伤风败厚颜无耻之事,竟还如此强词夺理,简直岂有此理!你,你……”
到底是没压着怒火,一时气急攻心,又是一次话没说完一口气就没能上得来,咳得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了似的。
一直在一旁当人形柱子的李楷赶紧上前安抚。
夙承勋边咳边瞪着雪姝,刚想再说点什么,喉间骤然一股腥甜,跟着嘴里一热,腥红自他嘴里喷涌而出,染红了李楷手里的帕子。
雪姝无动于衷站在原地,淡淡道:“父皇还是好好保重身子得好,儿臣告退。”
说完,没等夙承勋说话漠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就这么大步走了出去。
夙承勋咳得整张床都在抖,看着雪姝离去的背影他只觉一股火气不要命地往上蹿,烧得他耳边一阵嗡嗡响,眼前跟着发黑。
“你,你,你!”
“你”了半天,人都出去好一会儿了他都没能“你”出来。
“皇上快别说话了,”李楷安抚着人,又高声叫了外头的人请太医。
这一来二去的,夙承勋被折腾得彻底没了力气,晏扬几人赶到床前的时候他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哪还有时间跟心思去计较治雪姝的罪。
回去的路上,白茯实在忍不住,在没人的地方小声问:“公主,你跟皇上说了什么?奴婢在外头都听见皇上发火的声音了,你做了啥把人气得那么狠?”
雪姝捧着手炉,步伐悠然缓慢地走着,丝毫不像是刚把皇帝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没什么,”她说,“他问我什么时候跟皇叔公勾搭上的,还问我有没有帮皇叔公对付他。”
“哈?!”
白茯震惊了,眼珠子让她瞪得像要从眼眶里掉下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