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茯僵住了,脑子里轰然一声,所有思绪与理智都在这一刻坍塌,周身血液倏地沸腾了起来,烫得她几乎立马就出了一身的汗。
她心如擂鼓,咚、咚、咚,巨大的心跳声充斥着她的耳膜震动着她整个胸腔。
白茯脚步虚浮,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双不知何时睁开的,眸底盛着细碎烛光的眼,才迈开步子,右脚就被左脚给绊倒了。
“噗……”
很小的一声,因为长时间没说话,这道细微的笑声带着点干涩沙哑,但听在白茯耳朵里却跟炸雷一般。
床上的人微笑着看她,声音干哑道:“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这一刻,白茯再没忍住,竟就这般跪爬到床榻前,撑着床沿猛地起来一把将人抱了个满怀。
“醒了……醒了,醒了!可算醒了,可算醒了!”
她大喊着,狂喜的泪水簌簌落下,汇聚成两道细细的水流低落到雪姝的脖颈。
雪姝睡得太久了,即便不是肉.体凡胎,一时之间也不能做到马上就起来蹦蹦跳跳。
她有些生疏地抬手环住白茯的肩,安抚地轻轻抱着,柔声道:“嗯,醒了,白茯,好久不见。”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白茯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顿时又哭又笑的,松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你还说,可不就是好久不见么?你看看我,你看我都老成什么样儿了!”
说完不等雪姝说话,倏地转身,“扑通”一声跪下,双手合十对着空无一物的屋子连着磕了好几个头。
“老天爷开眼!老天爷开眼!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
咚咚几下,听着就疼,眨眼额头就见了血。
磕完,白茯就又回到雪姝跟前,紧握着她的手,也不管自己额头上还流着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渴不渴?饿不饿?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做!不不,我就这让莺歌姐姐去请大夫,应该先让大夫看看你!”
说着就要喊莺歌。
雪姝心里一阵阵发酸,抓着她的手阻止道:“不用。”
白茯:“可……”
“我没哪不舒服,”雪姝噙着笑,神情温柔平静。
白茯的情绪就这样奇迹般地渐渐被安抚了下来,刚要再说话,就听她说:“我都听到了,你们跟我说的话,白茯,这些年,辛苦了。”
白茯的心被深深触动,忍不住笑,又忍不住哭,感觉心里酸软了大片,初意识到人已醒来的高昂情绪仿佛也跟着软了下去。
“不辛苦,一点儿都不辛苦,”白茯一手握着雪姝的手,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脸,泪眼婆娑,声音沙哑地说,“只要公主醒来,不管多久,我们都愿意等。”
雪姝眼角微湿,抬手去摸她红肿的额头,“看你,对自己这么狠做什么,回头冉将军该心疼了。”
白茯狠狠吸了下鼻子,摇头道:“没事儿,一点儿都不疼,真的!”
“傻,”雪姝道。
缓缓伸出右手食指,一抹浅绿色的光瞬间似萤火虫般自她指尖飞出,继而落在白茯的伤处,光点没入,须臾的功夫,连血都不见了。
白茯有所感,不确定地摸了上去,然后惊讶地瞪大了眼。
虽说都已经知道自家主子与常人的不同,但像这样近距离感受还是头一回。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千言万语,白茯明明有很多话想等人醒了后说,结果真到了这时候,脑子反而跟堵住了似的。
她猛地想起皓儿方才说的,感到奇怪,“皓儿说他雪姝姨姨醒了,还说你手动了,可我在这等了快半个多时辰也没见你哪有动。”
雪姝回想了一下。
“手动没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好似梦魇了,我一直都能听到你们跟我说的,也一直都想醒,可就是醒不过来。”
白茯用袖子擦了一把鼻涕,高兴道:“没事,这不就醒过来了么?可能就我刚好盯着你的那会儿你就没动。”
雪姝微微颔首,也没在这件事上深究,左右就算深究也究不出什么道理来。
她只记得自己好像一直身处一片逼仄的雪白中,入眼什么都看不到,就只一片白,连自己的身子、手脚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