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李长逸刚用过早膳，春福就急匆匆的来报，“安南镇国将军来了。”
李长逸看到李长泽那副表情就知道是盛烽逼迫他带路的。昨日分手时，李长逸特意嘱咐过李长泽不必再来靖王府了。
盛烽给李长逸的感觉和燕檩有些相似，与皇帝不像臣子更似友人。
恰好，这两个人都和李承霂交情不浅。
“长泽说靖王不让老臣来靖王府，不知可是真的？”
盛烽两鬓白发在阳光下有些显眼，李长逸端着茶盏的手停在了半空。
“九弟，将军说要来看看，我劝不住，今日打扰了。”
李长泽叹着气，把婢子端来的茶盏双手奉给盛烽。
盛烽见李长逸在发呆，“靖王在想何事？”
“将军辛劳，也该歇歇了，有事情便差使李长泽去做，多教教他，他有些地方愚钝，有些地方又格外精干。”李长逸说着，见盛烽很喜欢茶水，又说道：“这茶将军可还满意？”
“今日没有白来，这味道教我念了几十年。”盛烽的眼角竟然溢出了泪水。
“将军这茶你可知为何名？”李长逸对盛烽的反应很感兴趣，这茶可是施正卿的飞雪凝碧。
盛烽点头，擦拭了泪水，笑着说道：“飞雪凝碧，是世间难见的好茶，我有位故人素爱此茶。”
呵，李长逸此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放下了手里的茶盏问道：“这茶却是世间少有，不知这位故人是何来历？”
“老臣不知道靖王是从何处得到的飞雪凝碧，臣寻了这么多年都无果，想不到能够在靖王这里再饮此茶，此生无憾了。”
盛烽说话的那种态度让李长逸莫名烦躁，那是提起老熟人的熟络热切，甚至不像友人，倒像是老情人的感觉。
“一位友人所赠罢了。”
李长逸说道。
盛烽眼角眉梢难掩柔情，“想必情谊深厚了，臣的那位故人可不曾如此大方相赠，只是在越地战乱时有幸尝过几杯，便难以忘却。”
“将军可知那位故人的名姓，或许我认识呢？”李长逸问道。
“不知名姓，萍水相逢。”盛烽抬头看着照射进来的阳光感叹道：“感觉，他好像黑夜。”
“黑夜？这个形容真的是雅致。”
李长逸此时所在的位置处于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和盛烽他们坐的地方完全相反。
“九弟现在就在黑夜之中，我和将军在阳光下。”李长泽打趣道。
李长逸笑了笑，“昼夜是会交替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盛烽听了李长逸的话一怔，“这话倒像极了他会说的话。”
“每个人都会说相似的话，将军对于过去为何如此挂牵，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每个人都会有难言之隐。”
“将军今日前来要说的不是难言之隐罢。昨日才到长安，今日便清早登门，必须要亲口传达的事情，会是什么呢？”
李长逸淡然的模样和盛烽所想一般，盛烽昨日在昭云殿不便当着李承霂说的话今日似乎也不便说出口。
“‘他是我一生都在追逐的人，不老不死，永不止歇。这次终于跟上他的步伐了。’那位故人对我说的话。”盛烽还是无法说出口，真正想要告诉李长逸的事情，止于口，止于此。
“告诉我了，有代价罢。”李长逸问道。
“臣活不过这个夏天了，刚才的话没有代价。”
“可我不会去做什么事情，其实不用告诉我，这样就好。”
“臣没有希求靖王会去做些什么，以后靖王来了闽州去臣的坟前看看便好，或许臣可以沾光，能够在死后再看到那位故人。”
“将军回去罢，李长泽你们走罢，我还有事。”
李长逸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下了逐客令。
少有的，李长泽见到李长逸生气的样子。
直到要去闽州了，李长泽都没能再看到李长逸。
“将军，我第一次见到九弟如此，你们到底要说什么事情？”
南下的路上盛烽面对李长泽的问题闭口不言。
李长泽只好换了说法，“飞雪凝碧的主人我知道是谁，将军若是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便告诉将军。”
“不用了，我活不过这个夏天，从以前起我就当那个人已经死了，顺其自然。”
“将军啊，哪有人天天咒着自己死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
“长泽，生老病死便是命运，改变不了的命运。”
“总有人能够改变命运。”
“非你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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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夜晚凉风习习。
李长逸感觉有些热，失眠了。
此时微开的窗子被推开了，李长逸坐了起来，“好久不见。”
来者点亮了屋子里的烛火，把怀抱里的火红塞给了李长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