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盛住的离市区较远，一栋小洋房似是与世隔绝，颇有些隐居种菊的意味。住在这个小区的人不多，要么是有很多套房子的老板，平时也不会住在这边；要么是喜欢安静的人，有如姜盛，有如一些有名的设计师，日夜颠倒，不喜打扰。
太阳菊，木栅栏，青草的气息，窗台上踩过蓦然回首睨了一眼过路人的猫咪。
若非资料确凿，肖允也绝对认不出这栋透露着温馨避世、兀自美好的小洋房，是那个业内有名的姜盛的老巢。
肖允顿了顿，回眸向身后默默无声跟随着他的阴阳微笑，阴阳头皮一麻，装作无事地缓缓踱步到他身边，看了看前方沐浴着阳光的木门，走上前去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两声后就迎来了应答，那木门嗡嗡了两下后便自己缓缓开启了。阴阳和肖允走了进去，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姜盛就坐在垂落着阳光的客厅的窗下看书，一派岁月静好。
“肖先生此番特意造访，是找姜某有什么事吗？”合上书，抬眸，微笑。此刻坐在沙发椅上穿着毛衣的姜盛显得风度翩翩，儒雅无比。
“想想近来大事，姜律师应当知道我究竟是为什么来的才是。”笑意相迎，肖允的分寸不在姜盛之下。对于肖允这类生来带笑的人，笑里藏刀实在是容易不过的事情。
“委托人的事归委托人的事，我现在算是在休假，外面再怎么闹腾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姜盛站了起来，向肖允和阴阳做了个“请”的姿势，“不过既然来了，还请肖先生与这位姑娘坐坐了。”
阴阳与肖允顺着姜盛的邀请入了座。
“姜律师公私分明这点肖某算是看出来了，赫赫有名的大律师住在这么个清净小资的地方，养猫、看书、喝咖啡，许多听到你名字就颤一颤的人心理落差肯定是惊人。”确实，姜盛住的地方，更像是一个私人的咖啡馆。当然，肖允才不是就这么说说风凉话、感慨感慨的人，他所说的不过是铺垫，一切都是为了后来的深问，“不过有些事情，无论公私，不管在家还是在外面，都是避不开的。我这两天在家就没少被案子累得够呛。对于这些事情，姜律师觉得如何处理比较好呢？”
“既然放在了日程上成为了事情，那就去了结好了。不论对错，不顾代价，无关你我。”姜盛就坐在肖允面前，说话一字一句都显得很从容，意思也表露得很明确，不管对面的肖允对此是何反应，都置若罔闻，平眉悠哉地喝了一口咖啡，全然休假放松的状态。
肖允对于姜盛能够面不改色地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很是意外。
姜盛笑了笑，起身为肖允和阴阳去倒咖啡。肖允趁此机会看了阴阳一眼，眼神询问。阴阳坦然对上，轻轻地摇了摇头。肖允微笑着收回了询问的视线。
“肖先生，……”姜盛把咖啡放到肖允面前的桌子上，视线转向阴阳的时候顿了一顿。
“姜律师，你好。我叫应阳。应该的应。”阴阳向其礼貌地微微颔首，知道他是在问自己的身份，便先自报了家门。
“好的，应姑娘。”姜盛目光微微柔和，向她微笑了下，把一杯热咖啡递了过去，“不嫌弃的话，喝喝看姜某自己家磨的咖啡吧。”
阴阳伸出双手，小心地接下了：“谢谢姜律师了。”
姜盛向她点了点头，从容地回到了自己原先舒服的坐着的位置。
几乎是极为短暂的，阴阳注意到，姜盛坐下来的时候有意识地向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之后便迅速地收回了目光，平静地低头喝了口咖啡。
阴阳趁着低头喝咖啡的当口，暗暗往门口方向瞥了一眼，心里大概对姜盛这个人有了一定的了解。
肖允还在暗中揣度姜盛的话，故而没有注意到这个极为细枝末节的细节。但是纵使他注意到了，抬眸不过也是空荡荡，不过阳光明媚得正好而已。
方才从门口风尘仆仆地冲进来的，不是人类。
而姜盛，是人类无疑。
阴阳垂下了头，刘海与黑发遮住了神色，她双手抱着咖啡杯，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陷入了思考。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由于某种原因，能够看见鬼魂。但他们只是普通人，尽管确实比正常人灵气更盛，但他们不是阴阳师之类的处于人类与非人类边界上的非正常人类。他们能够看到的，仅仅是寻常意义上的鬼魂，却并不能看出人群里行走的化为人形的妖怪，或是刻意隐身的非人类。
他们只是正常人类。有人把他们叫做通灵者。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并不是。他们是人们窃窃私语里“看得见鬼的异类”，是非人类定义下的“鬼见者”。
姜盛，原来是鬼见者的体质。
还偏偏是律师这样子公检法机构里的职业。是巧合么，还是说……
想到这里，阴阳不由得要笑自己了。搞得像真的人类了，这世间哪来的巧合，都是命数罢了。一半掌控在自己手中，一半掌控在天意之中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