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不愿意,我们可以不上去。可若是上去了,可是要接受被喊‘爸爸’的。”付茄萝缓缓上前,轻轻地牵住他的手,眉眼间带着惑人而罪恶的温柔。她含着笑,说什么都如同是情人间的呢喃,“具体的,等着两个孩子去收拾东西了,我再和你解释。”
说是给他留了余地,但她其实吃定了他会同意。因为她了解他,了解他会给她足够的尊敬与颜面做决定,了解他不会过度在意血脉与赡养所需的费用,了解他不会拒绝而一定会答应领养这两个孩子。
多么温柔而可怕的陷阱。一旦把他圈了进去,纵使精明危险如他,也会被桎梏住无法逃脱。老婆,你真是好样的。
“他们能给我带来什么?”在付茄萝的手主动覆上来时,谌北阴沉的面色稍缓,他低下头附在她的耳边,冷冷的声音盘桓在她的耳蜗,薄情而讽刺,甚至带着几分不被理解的愤怒,“老婆,你告诉我,他们能给谌家一个未来,那我呢?他们能够带给我什么好处?”
老婆。尽管眼色已经沉得不能再沉了,尽管言语之间咬牙切齿十分不满她固执独断的决定,他还是信守着婚礼之上他予她的承诺。这就是谌北。他坏,他凉薄,他无情冷酷,他恶毒自私而心狠手辣,但是他信守承诺,他重情重义,他也可以宽容体贴。他的纵容,让她敢于踩着他的底线得寸进尺;一如她的温柔,让他能够仗着她在身边理所应当。
他们是彼此的劫数,渗透在对方方方面面的生活里,注定无尽纠缠,将对方拉入万劫不复。一旦踏上了这条路,缘分牵扯勾连,便再无回头。
“谌北,我向你起誓。”付茄萝收敛了笑容,神色与言辞认真而庄严。她望着他,如同望着一生的眷恋与信仰,“我是你的。除此之外,我给不了你别的。”
没错。除了“我是你的”诺言之外,她什么都给不了。所谓余生,不过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而已。他要的不离不弃,他要的恩爱白头,他要的生儿育女,她都给不起。所以,只能以这样的形式补偿。幸好,她早有预见,早早准备好了后手。
付茄萝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却对上了谌北心中的软肋。他知道,他无法拒绝她。沉默片刻,他惩罚性地加重力度揉了揉付茄萝的纤葱玉指,漠然地勾起一个邪肆的微笑,牵着她往阁楼那边走去:“走吧,让我看看你为我挑的继承人。”
付茄萝走在他的身侧,眸光流转着看着谌北脸上虚无而危险的笑意,以及眼眸深处冰冷的静寂,她犹豫了下,叹了口气浅笑着宽慰道:“继承人是我给你的,至于他们能给你们什么,那就是以后的你才会知道的事了。
“但是,老公,你要相信我。”亲昵地靠在他的肩头的位置,付茄萝小女人撒娇似的蹭了蹭他,抬眸眼波荡漾地看他,既温柔又妖娆。
这个女人的气质感染力,在结婚之后一日千里地飙涨着,让他叹为观止的同时,也不得不无可奈何地被带着走。当她刻意迎合他,潋滟着眼波喊出“老公”的时候,谌北觉得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罢了。说到底,都是他自己招惹的。他活该。
他眼里染上了幽幽的讽刺而挪愉的笑,侧过头,微凉的唇瓣蹭过她桃花般的面颊,轻笑道:“怎么,我都这样放纵你了,你还觉得我不信任你吗?”
付茄萝甜蜜地勾了勾嘴角,主动拉着他上了楼。
有孩子总比没有孩子好。这两个孩子,与她命中有缘,不然也不会这么巧合地遇见。她一路看着他们渐渐长大,知道他们是好孩子。但愿,他们能够在谌北没有自己以后的日子里,替她照顾好谌家,照顾好谌北。
谌北是个外表放纵、内心克制的人,他的世界看上去繁花似锦、热热闹闹,实质上一片冷清、阴暗寂寥。这两个孩子,或许能够驱散去些他眼底深处的阴霾。那些她做不到的、来不及做完的事情,能够让与她有缘的、有些像她的孩子帮忙完成,也能够算是一种圆满了。
“妈妈。”一声温软,一声低稳。
那两个孩子很乖,尽管看到付茄萝之后眼底充满了喜悦,但还是安安静静地等在那里,没有跑下来打扰他们。付茄萝和谌北手牵着手上了楼,便看见两个小家伙期盼却又耐心地站在楼梯口,脸上洋溢着天真懂事的笑容。
谌北一阵恍惚。他不想出言伤害这两个孩子。可是,他许久不对人设戒备,也未曾耐心慈爱地哄过孩子,完全不懂得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而他之前需要面对的状况,大都不需要他对别人有什么迁就,张扬肆意地做自己的独断就好。
这是有了一个妻子之后,付茄萝这个女人给他带来的全新的生活。
温暖,明媚,柔软。无论是他的老婆,还是即将成为他的孩子的这两个小家伙,撇去精明聪慧,本质里都有着一种温柔顺从却无时无刻不吸引着他、让他癫狂的光明的属性。
他想要伸出手把一切都狠狠地攥在自己的手里拖进地狱,但却不知为何有些舍不得。甚至,他觉得眼前的世界很耀眼,也很迷人,逼得他想脱下自己华美虚假而坚硬冰冷的外壳,把腐朽肮脏的内里拿出来在阳光下晒晒。
至少,他的老婆不会介意。那么,他的孩子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