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萝,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来拼尽全力,就为了尝试着谋求一个与你此生的可能。可是到头来,你还是一个机会都不肯给我。”一天快要结束了,阳光分外温柔,隐隐的余晖将天际氤氲成为昏黄的颜色。
罗御失了神似的望着天际渐渐退去的明媚光亮,脸上带着淡淡的、似是随时能够同那阳光一般人间蒸发的微笑。
时间差不多了。她该走了。他也该走了。
“阿御。无论如何,谢谢你。”罗御这些年来给予她的都太过沉重,付茄萝自知无以回报,只能枯燥着言辞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类似的话语。她含着凉薄的浅笑,自我嘲弄式地叹道,“我是个自私而无情的女人,我配不上你的好。如果可以的话,给自己找个好人吧。希望上天不要因为我的业障而连累你,补偿给你一个能够像你一心为我那样为你的好人。”
到最后还是这般不给他留任何余地。罗御平静的外表下实则波涛汹涌,他抑制着胸口近乎要脱口而出的问话,逼迫着自己不要在这最后的时刻失了态。
茄萝,倘若你能够再多给我一点点的机会,再多眷恋地看我一眼,不要用这么温柔疏离而歉疚的眼神看着我,或许我便能说出口——你可知我有多么想像你说出口。无奈的轻笑也好,温柔的抚摸也好,我奢求了那么多,到结果你终是这般对我。无论你说什么,不过是我们绝无可能罢了。
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啊。这些年,他追她追得够累,她温柔而礼貌地后退也退得够累了。就让他们,就这样结束吧。
罗御微微垂下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里有什么随那逢魔时分的日照一起渐渐地消弭,那些波澜起伏的,那些汹涌澎拜的,都在夜幕的逼近下缓缓散去,不见踪影。
他瞬时平静而释然得有几分庄严的可怕。目光深深地最后一次对上付茄萝的春水荡漾的眼眸,他却只是一句平和的轻笑:“你出来也有一会儿了。今天是那两个孩子第一天被接回五斋宅,你有空还是多陪陪他们吧。”
付茄萝顿了顿,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道:“确实不早了。那……阿御,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茄萝。路上小心点。”他一如既往温柔而体贴地弯了弯眉眼,目光无声而贪婪地、眷恋不舍地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视线之内。
天彻底地晚了。
罗御默默地坐在阴影了垂眸了许久,而后一手拿起了那个方才打开过让付茄萝看地档案,一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个金属质地的小盒子。
那是个打火机模样的东西,尽管下一秒闪现的火焰似是与寻常打火机有些不同。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一簇蓝色的火焰窜入空气,有几分阴冷地照亮了这个包厢地一方天地,映照在墙壁上悬挂着的那些奢华精致的摆饰上,莫名的孤寂、凄冷与阴森。
他用那簇蓝色的火焰在装着档案的牛皮纸袋上熟练而迅速地来回画了个花纹,而后,那火焰迅速蔓延,将他手里的那份档案烧了个干干净净。
蓝色的火苗消失。那几近沦为灰尘的残渣,被他无言地倒入了剩下的茶渍里。
他冷眼垂着眸,嘴角却依然挂着冉冉的温文尔雅的笑意。
他又默默地在那儿坐了会儿,似是全然放松下来地发了会儿呆。之后,他起身离开了这个沉寂的69号包厢,转身融入消失在了肆意蔓延的夜色里。
这一生的夜晚有些长,噩梦也不短。不过幸好,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这一天傍晚,谌北比付茄萝先回了五斋宅。只不过他在去往忍冬斋接那两个小家伙的路上,看见了尹火斋内氤氲暧/昧的灯火。
尹火很少开灯。她习惯于行走在黑夜与白昼之间,所以她的眼睛比寻常人对于黑暗的接受度更高。就算是她人在里面,她也常常懒得开灯,即便尹火斋里的都是相对较为符合她口味的氤氲暧/昧的朦胧灯火。
现在灯亮着,至少能够说明一件事——尹火回了尹火斋。
更重要的是,尹火对于外界光线渗透的厌恶可以说已经是常年的习惯了。以往她纵使是在尹火斋内,并且还开着几盏或明或暗的暖灯,也会把她那厚重而华丽的窗帘一层一层地拉得严严实实的,以至于从外面看屋子里面,根本不可能窥见灯光。往往,都不得不走近了轻扣门扉才能知道。
可是今天他还没走到近处,站在竹林小径之间,夜风微凉,尹火斋内的暖黄色灯火氤氲成青灰世界里的一点魅惑的光亮,吸引着他向它走去。
——尹火斋的窗帘被人故意拉开了,以此来泄露这氤氲着的暖光,目的无非是告诉他尹火斋内进了人,并且邀请他前往尹火斋。
这里是五斋宅,是他谌北一手权谋一手情义筑起来的家。对于这点灯火的邀约,谌北欣然接受。他只是眼神微诧地一暗,便神色自如地改了道,绕开了忍冬斋,径直往里走,而后推开了尹火斋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