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挑了挑眉,声音又沉了几分,越发地威严肃穆:“付茄萝,你煞费苦心布了这么大一个局,为的是得到什么‘所’?”
字字分明,字字冷硬。听起来,像是呵斥似的质问。
而付茄萝却在蔺逐低沉磁性的声音喊自己“付茄萝”的时候,彻底地放下了心来。她想,她所想要得到以安心的那个承诺,她算是拿到了。
她彻底地舒展开来眉眼,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浅浅地答道:“归所。”
“我所求不多,不过一个疲累完全之后,能够放心退往的归处而已。”
她平静柔和的眼波里是深邃的瞳仁,和坚韧固执的内心。让与她对视的蔺逐,在理解她所求归所的涵义时,也不由得心口微震。
“可惜天意总是弄人。明明我们所求不多,却偏偏对于所求苦苦求而不得。我这一生,算是血淋淋的例子了。为毕生所求折腾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才算是真的看到了曙光。”
“蔺警官,你呢?”
她顿了顿,浅笑着望向蔺逐。
但却也没有真的要他回答,在他沉默回应的时候,她丝毫不觉尴尬地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蔺警官也不是贪心的人。只是不知,天意对于蔺警官所求之所,具体有何感想。”
“但无论如何,希望蔺警官的所求之路,没有我的这般艰辛苦楚、身不由己。”
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付茄萝这番话语说的,倒真像是个濒临死亡大彻大悟的罪人。
然而皆不过是场面话而已。
“那蔺某就先谢过付小姐的祝愿了。”
“也愿付小姐的抉择是对的,千辛万苦之后,终能够抵达所求之所。”
蔺逐沉沉地看着她,依旧是眉目冷峻,面色不善。
而眼前温婉典雅的美人却是桃花怒放似的明媚地笑了。
“好。”
蔺逐的眼眸悸了悸,再也没有说话,而是拿起手机开始编辑消息。
中央警厅宽敞安静的门口,夜色无声漫入。
偌大的警厅,除了极少部分还在加班的人,其余的都已进入了休息的状态,以致于原本就宽敞明净、少见人影的中央警厅端庄大气的门口越发地寥落空寂,连正常声调说句话,都会有袅袅的回音。
而夜色,对于有些人、有些事来说,是最好的遮蔽与保障;对于另外一些人、另外一些事来说,是最好的倾听者与见证者。
此刻,特别专案组的肖大公子正半倚在门口的墙边,姿态优雅而懒散,眼底有不明意味的光,明明灭灭。
他看向一身西装笔挺、沉稳淡然地站在一旁的姜盛,嘴角微扬:“姜律师难道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姜盛毫不介意地回答,语气平静而淡漠,仿佛事不关己。
哦,对。严格来说,他确实是事不关己。凭他姜盛的作风能力,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当事人具体的所作所为和结果如何,不过是当事人自己的事情,对于姜盛姜大律师来说,确实客观上来说无关紧要。
只是不知道,谌北与付茄萝这两位既是后辈又是长期的合作伙伴,在姜大律师心里究竟是怎样的位置,是否值得在主观上被他多加关照几分呢?
“担心谌先生是否会说出什么相悖的话啊。”
肖允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像是个年轻气盛、说话不经大脑的弟弟,带着天然无公害的纯真笑意。若不是他眼中闪烁着的星星背后是过于深邃腹黑的背景,倒真让人第一眼觉得是与朱子豪一般的人物属性了。
然而肖大公子到底是坐实特别专案组肖大腹黑名声的难搞人物一号,比起沉默寡言、慎重思虑的蔺逐,很多话,或直白,或委婉,或讽刺,或试探,他说出口从来没有负担。作为一个专业的编外人员,他既有着参与案情的权利,同时也没有谨言慎行的束缚。
特别专案组从设立之初起,便是一个特殊的地方。特殊的地方,有特殊的人,通过特殊的规则与制度管理,理所应当。
“毕竟谌先生这个人为人处世的方式,与常人很不一样。姜律师难道就不怕谌先生故意与你们作对,唱反调而行之?”肖允挑了挑眉,幽幽道。
话虽然是对着姜盛说的,肖允的目光却飘忽着落到了不远处的某个监控探头上,不以为意地笑笑,便又风轻云淡地撇开了视线去看姜盛。
姜盛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回答的话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与笃定:“合作这么多年,我至少对我的雇主有一定的了解。肖先生放心,谌先生虽然很多时候行事莫测,但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在重要的事情上,他从来不会打马虎眼。”
“所以,肖先生还请放心。谌先生清楚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对于特别专案组需要他做到的,就算他回应并不是很友善,但他一定会做到的。”
姜盛看着披着夜色向这边走来的那道熟悉的身影,一字一句说得分明而确信。
肖允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个正往这边走来的人,嘴角的笑意不住地加深。眸光流转间,他眼里的星光在夜色明暗里碎了一地。
开口却是淡淡地应道:“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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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