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落看上去与寻常的老式院落没有任何区别,就是普通百姓人家蛮多都会有的花园、菜圃和空着的停车场地等。
宁春风一边乖乖地跟着越平明往前走,一边静静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四周很安静,只有他和越平明两个人,可是出于妖族敏感的观感,他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
这栋民居虽然离主街道比较远,但偶尔还是能够隐约传来一些来自于主街繁华的热闹。宁春风先前似乎还能恍惚听到一些,跟着越平明往里走,便再也没有听到了。
明明这栋民居也不大,这类老旧朴素的围墙门扉理论上是起不到多好的隔绝声音的效果的。更何况阴阳和蔺逐明明还在门外,为何他尚在院中却无法听到他们交谈声音的分毫?
除非……
进门前,宁春风抬眼看了眼头顶与寻常无异、逐渐深沉暗淡下来的天空。
应该是在他们再次进入这栋民居的时候,就已经被包围在这个无形而深厚的结界里面了。所以,他才走动没几步,便彻底地听不到了蔺逐的声息。同理,门外的蔺逐他们,应该也不知道他就被越平明带进了这栋房子里。
即便他因为好奇像进来看看,约莫也是见不到他的。他现在所在的空间和蔺逐他们所能够接触进入的空间,恐怕都不是一个。
旁人能否有如此手笔,宁春风并不确定。但倘若是天灵所辖之冥界,自然是可以的了。冥界中人也好,命司中人也好,不说别的,拿一个他攥在手里确是绰绰有余——何况他还被夺了项链。
这一天,到底总要来的。
宁春风含笑轻叹了一口气,回头,只见越平明站在前方几米远的门框内,侧眸淡淡地看着他。他勾了勾唇,也不解释什么,抬脚向他走去。
他没走几步,越平明便突然间消失了,让出了开着的民居屋门,里面是一团迷蒙的黑,只因为开门和开窗的位置,漏下些许微光,显得静谧而残败。
越平明消失在黑暗里,有如方才斋兰依消失在泛黄的白墙前。宁春风知道其中缘由,也不诧异,随遇而安地继续迈步,缓缓踱进那团神秘的暗光里去。
他刚迈进门,就听到身后的门忽然“砰——”的一声碰上了。他来不及惊诧或是回眸,便是脚下无端地一软,眼前一黑,大脑一片失神的雪花。
大脑再度恢复清明的时候,他睁着眼,仿佛自己被剥夺了视力一般。像是被无形中移花接木换了个地方,他双脚虽然踏踏实实地踩在地上,但他犹疑试探地来回走了两步,却感觉自己像是在原地转圈圈一般。
宁春风睁眼瞎地随便到处试着走了走,没有磕碰到什么,他晕头转向地也分不清具体的方向和位置,只是恍惚地觉得这地方很大,他暂时捉摸不到边界。或许是被领着进入了另外的时空,所以有着远比刚才外面肉眼所见的民居更广阔的地盘。
又或许,他现在所在的和方才所在的,根本就是两个地方,他只不过是被外表的相似程度所蒙骗,眩晕于冥界高人的高深术法罢了。
当视觉不给力的时候,其他观感便会上升很大的程度。
宁春风突然间分明地听到“嘎吱——”的一声轻响,像是那种古式的雕花木窗户被打开的声音,而后,是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落地声,像是羽毛或是花瓣似的,悠悠然然地飘然坠落。
如果他不是狐族,没有这样敏感的直觉和本能,或许他根本就听不出来。
他不知怎么的,猛地转头往一个地方望过去,惊觉那里竟然有一扇如他所猜测的那样的雕花木窗,此刻被从外面顶了开来,倾泻下一束纯净而看不清具体内容的圣光。
圣光纯净明媚,让刚习惯了黑暗的宁春风一时很是不适应,眼前已然花了几回。好不容易才定住了睛,借着那圣光看清楚了那扇窗户,古旧的精致款式,是那种半旧的低调沉淀的木头质感、色泽与纹理。
虽然听声音像是从外面用了些力气顶开来的,但此刻自动地悬了上去、支了起来,倒有几分全自动人工智能的意思。
再眯了眯眼睛看清楚,发现那窗户确是从外面被顶开来的。那圣光倾斜洒落下来照亮的地上,有一团纯白璀璨的毛绒圆球。
一开始因为眼睛不适,暗中的强光一线照耀,所以巧妙地隐匿了随着光一同毫不客气地钻了进来的通体雪白的这一团。后来稍微有些模糊地看到了轮廓的存在,还以为是个被扔进来的毛绒玩具之流。
直到那毛球缓缓靠近,宁春风的视线逐渐完全适应了眼前的圣光普照,他才认清楚,原来那毛球是一只毛色柔软发亮的白猫。
那只白猫步态优雅,浑身上下散发着天然的高贵与慵懒,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即便是披着圣光落下依然是熠熠生辉,更不用说走到暗光地带里了,简直就像是古代皇宫里深夜时分独自幽然透亮的一对夜明珠。
只不过这一对夜明珠过于灵动,而且还是琥珀色的。这一对“琥珀”里的固态纯净明丽,除了中间竖起的宛若两粒黑水晶似的黑色瞳仁,皆是晶莹剔透、散发着幽静的灵动浅光。
狐狸和猫,谈不上同类和对手,宁春风本能上也没有从白猫身上捕捉到不友好的气息或是态度。那白猫只是慢慢悠悠地踱步走到了他的跟前,身后拖着一束如同月色云朵设计而成的拖地晚礼服长长的裙摆一般的圣光,若无其事地抬眸瞄了他一眼。
那神态动作,真的是既傲娇,又霸气。再结合下地点和自身观感,宁春风想想便知道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白猫了。
他之所以感受不到妖族的气息,不是因为这是只资历太浅、尚未成形的猫妖,而是因为他资历太浅,尚还不能窥探出更高级别的妖族深厚隐藏的气息。
白雪也只是不冷不热地瞄了宁春风一眼,而后便有拖着她的圣光裙摆,轻盈优雅地小跑了几步,在地上撒下一条婉转流动的微弱光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