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力量差异悬殊,我们无法改变第二道‘门禁’的标准,也不能够强制内部打破这第二道‘门禁’,这两种办法都会使我们陷入更麻烦的境地。但是,我们其实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我们可以改变自己。”
“只要不符合仙萝簪和命火苏醒的条件,蔺澄便无法顺利夺取;只要联系发生变化,第二道‘门禁’后的区分便会发生相应的变化——我们无法打破门禁,但是我们可以打破作为判断和执行基础的联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还有第三种‘门禁’的标准——生,死。”谌北走了两步,靠近了眼前的谌古的画像,而后幽幽地转过身来。一簇幽幽的火焰悬浮在他的头顶,在他英俊的脸庞上落下交错的光影,或明或暗,讳莫如深。
“你们在老槐树下遇到的我母亲,并未开口与你们交谈,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只是一个受人控制的影像——有人,约莫是我母亲在人间办事的同事,借着她的残影,向我们转达了必要的东西。其性质类似于提线木偶,因此无法言语,只能行为表达。”
“而我在这里曾看到的,是历史的重现,是某一个记忆片段的再演。因此,其中的人物与情节本身就是‘活的’,言语表达没有任何限制,我无法参与,只能‘看电影’。”
“不能开口的残影,在其所置身的时空里是‘死’的;能够言语的残影,在其所置身的时空里是‘生’的。生与死,是我母亲想暗示告知我们的,第三道‘门禁’的标准。”
“——也是阻止蔺澄企图的有效途径所在。”
“死寂的时空里,力量与生息都在不停地流逝,从而使得重重掩护之下的本质暴露。只有活物才能够唤醒活物——唯我之生息,方能够唤醒仙萝簪与遗留命火之生息。”
“换而言之,只有我活着,仙萝簪和遗留命火才能够完全苏醒——所以,蔺澄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延迟了对我动手,一直等到了现在。”
“仙萝簪与遗留命火融为孩子们的命火,我的命火仍在我身上。此两者,皆是蔺澄千方百计所图谋的,并且若要夺取,必须按照固定的先后顺序。”
“所谓谌家的后路,便是要打破这固定的顺序。”
尹火默默地闭了闭眼睛。
两根线绳开始工作,一是因为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孩子们的接受程度和抵抗能力在逐渐变差,所以不得不借助线绳的力量来维持消耗从而不对其本身造成不利的影响,二是因为……正如谌北所猜测的那般,原本润物细无声地融入两个孩子生命的来自于戚女士的仙萝簪和命火,正在“苏醒”。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抉择命题。尹火作为在场最不谌家的非谌家人,却要为谌家做出决定谌家未来方向的二选一的生死抉择。
谌北在引导她做出他所希望的抉择,而这个抉择他日她再见茄萝,怕是会被记恨得关系破裂。毕竟,茄萝和戚女士更在意的是谌北。她们前呼后应、百般配合留下的谌家的后路,第一选择无疑是保全谌北的。
这两个孩子虽然可爱,但她作为一个本质冷漠的人,并非对他们下不了手。只是她心中仍有犹疑与徘徊,不知道究竟舍谁保谁才是上天有意安排的正解。
这是一局上天给出的生死门。一边是全身而退、圆满了结,一边是以杀止杀、毁灭了结。横竖都是了结,所谓的正解和误答都在她面前,悬殊之差就区别在一念之间。
而谌北依旧贯彻着他绝对领导的狂妄作风,用残酷而冷静的话语,命令似的步步紧逼:“尹火。取走我的命火,停止仙萝簪和遗留命火的苏醒,然后强制打破这个交错形成的第三时空,启动第三道‘门禁’,带孩子们走。”
“你们的战场在生者的未来,而此处在于死者的过去——这是我的战场。天道轮回,有始有终。此局,唯有我能够解。”
谌北所言非虚,因此尹火无法从同一角度立论来驳倒他。她比较在意的是,谌北如何能够这般坚信不疑。
“谌北,你觉得——我该如何打破这个交错形成的第三时空?”尹火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落在谌北脸色明明灭灭的光影,勾唇笑道。
“因为这片死寂。”他答得理所当然,仿佛完全出自直觉,但又分析得有理有据,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他三十多年生涯里最为诡异与可怕的冷漠和镇静。
“狂市地区鱼龙混杂,妖魔鬼怪皆有参与,阴阳交杂。谌古要想与其同归于尽,封锁它进入这一另行时空的若是想要将它平定得稳稳当当,获得如此安宁死寂,从一种能够高效实现的常用方式的角度分析推测——无疑是用真火。而且,不能够是单纯的鬼火或是荒火,而必须是能够兼容阴阳的真火。”
“而当时情景之下,谌古唯一能够就地取材获得与利用的真火,唯有命火。命火两团燃于双肩之上,随生者来去,受限于人的概率较低,是一件再趁手不过的利器。”
“二十多年前,谌古和他同样滞留在这里的同伙们,就是通过引爆自己的命火,连绵扩张成一片命火的爆破,才将此间充斥着黑暗与力量的狂市地区势不可挡地夷为平地的。”
“二十多年后,蔺澄也是通过巫术,才能够在此间无声无息地点起这一簇簇连绵翩跹的灯火,一边宛若具有生命地活生生地跳跃着,一边如同毫不存在一般死寂于查探者的耳目。”
“古今呼应的类似手法,无不指向了我肩头的那两团命火。我是个命硬不过的人,且父母基因优良,母亲又据说是巫界来的厉害人物,命火的力量应当是颇为强盛的——将整个狂市地区夷为平地自然是不能,但若是单单打破以这一条走廊为范围构建而起的交错而成的第三时空平台,约莫是绰绰有余的。”
“如若实在是不够,那就再劳烦尹火大人多耗费些灵力,顺带利用下蔺澄留在这走廊两侧的两路灯火,施展个厉害的巫鬼之术,将此困境强制地突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