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囡死了。
他的脑海里只不断浮现这一句,当怀里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他愣在床上。
窗外的凉风不断吹来,那天她是否也是这样,面对寒冷四处渗透,还在苦苦保持着自己的自尊心?
他是怎么醒的?NONONO,不是冷醒的,是暮国声回来叫醒他的,那时候才几十分钟,她就睡着了。
睡着了……,他没有哭,也没有笑,而是大脑依旧呆滞在原地,脑中变换着,他与她。
明明童年是她给的,明明一切还是那么简单,明明他们还在雪地里玩耍,明明就要得救了,为什么?
暮国声的声音在旁边嘶喊,十分绝望地一声医生,是曾经充满多少希望的两个字。那时候医生刚上班,恍恍惚惚几分钟才来,就这几分钟,他呆滞无神,来到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中的细胞是那么活跃,明明前一秒已经受到刺激呆滞。
他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的身后,两个小孩在雪地里奔跑,十分开心。
他祈求是他,他希望是他!
“这鱼会不会死?”……“应该不会吧。”……“啊?”
下一秒,他倒在了卫生间里。
为什么会这样,不可能会这样!
……
他记得他的童年。
父亲常年经商在外,一个人的足球踢得来回作响,斜阳过后下,是扭捏拉长的影子。这便是暮新城六岁的童年,时常一个人在家,时常玩着一个人的足球。
父亲偶尔回来看他,而且每次都会带着礼物回来,是经商当地的特产。
虽然他很埋怨父亲,但是当看到那些特产时,小孩的好奇心总是挡不住。所以每次暮新城拆完礼物,都会不知不觉中就原谅了父亲,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过他很享受,以至于每次都期待着父亲回来,会带着什么样的礼物回来。
但这次好像不一样,因为,她闯入了。
那会儿他刚从院子里进屋,就听见保姆说,父亲回来了。
保姆是美国人,说着一口英文,但这并不影响他,因为他一出生后一两岁就是在美国生活。
来不及放下手中的足球,他就准备上楼。他想看看,这次礼物是什么。
“老爸,你这次又带了什么礼物……。”他刚上楼,还没说完,就看到父亲房里坐着一个女孩。
那女孩眼神无色,一直看着一个地方,身上却穿着父亲的衬衫,极度不符因而拖拉到腿上膝盖。
难不成礼物是这个。
当时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连足球什么时候在手臂夹在腰间上,什么时候脱落在地上,蹦哒两下也不知。
“新城,对不起,老爸这次没有带礼物给你。”父亲挡在房门前,很遗憾。
他还记得,那女孩的眼神黯淡无光,像是一个死物。
如同对那些礼物一样,他对她产生了好奇。
当晚,他和他父亲睡在一起,那女孩睡在父亲的房间。
“爸爸,你房间里那女孩是谁啊?”借着月光,他还是忍不住问。
暮国声怔了怔:“她呀,是爸爸在越南遇到的一个中国女孩,看她挺可怜的,又和我们是同一个国籍,所以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或许父亲是以为自己没带礼物让他不高兴,还说,自己以后不会出去经商了,越南那边太乱,线断了,以后会有更多时间来陪他。
当然,还会弥补这次的礼物。
但是,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些,而还是她。
暮新城早上被保姆叫醒,暮国声已经离开,他起床有意无意地往父亲房里瞟一眼,却发现房间里面那个女孩并不在。
许是父亲带走了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道。
中午的时候,却只有父亲暮国声一个人回来。
他问那个女孩呢?父亲叫他别管,说已经把她安排妥当,但是他不信,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回来,父亲只是回答说,那女孩有问题,她不喜欢和其他人一起。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感情麻木了。
父亲回来了,一切又有新的变化,没错,他感觉到了,父亲要他上学。
那时候正值秋季开学季,幼儿园正在招生。父亲说他已经六岁了,该到上学的年纪了,于是把他送到唐人街某一所幼儿园上学,说是弥补给他的礼物。
而他到了幼儿园才知道,这次的礼物有多无聊,即使是唐人街里,华人所办的中国式学校。
父亲要求他在这里面说国语,还把他主动带到了小班报名。
对于初次来的新生,老师都很热情的叫他们自己找过座位坐下,然后教了他们第一个动作,鼓掌。
他也懵懵懂懂,只是跟着老师的动作重复而已。
之后,老师开始介绍着自己,介绍完之后还让大家鼓掌。
在一声声鼓掌过后,他感觉到很无聊,便四处张望。
这时,他注意到,在一个角落,她也在这里。当时她一个人坐,才让他注意到她。
与上次不同,她这次穿着一件黄色的T恤,一件白色的裤子,坐在角落里默默无闻。
也不跟着鼓掌,也不跟着听讲。只是一个劲地盯着桌面看,眼神依旧无色无光无采。
“老师!”他站了起来,“我要换个座位。”
“哦,这位小朋友,你想换到哪里去?”
“我要到那里去!”他指着她旁边的位置,大叫着,想引起她的主意。
可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桌面,好像一切都与她不相关。
“那这位小朋友,你不介意他坐过来吧?”老师问她。
谁知她依旧死死地盯着桌面。
如果是发呆,已经太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