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夏娜和李乔走出了2503号房,乘坐电梯下楼,四处都有监控器,她们一路不敢有别的举动。
两人没有回宴会厅,在酒店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疾驰而去。
“两位去哪?”开车的师傅问。
夏娜抬眸打量一下他,又扫视一眼四周,随声道:“东郊南山别墅区。”
酒店里发现的有三人,她们刚从苏木摇休息的房间里出来,怕有人跟踪,只能先去位于南山别墅区的简家。
南山别墅离紫玉山庄很近,路上观察若是没有什么状况,再拐回蒋宅去。
前排司机:“那还挺远的呀。”
“不差钱。”夏娜不耐烦地说了句。
开车的师傅撇着嘴看一眼后视镜,见两人衣衫不整,不免有些轻视。
世风日下呀,现在这些小姑娘真是,为了点钱就什么都能出卖。
这是刚从酒店出来,又赶着下一场了吧。
司机又看一眼,模样长得还真好,可惜了呀,心中鄙夷,他也懒得再关注了,专心开车。
后排,夏娜低着头,用自己手机单手编写短信给穆云钏:“李乔的手不好了,我们现在正往回走,穆姨您准备一下。”
短信发送成功,很快等到回复,她侧头看一眼一直沉默安静的李乔。
从房间里出来后,李乔就一直没有说话,神情恍惚,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冷汗。夏娜检查过她手腕上的伤,她的手此刻应该很疼才对,但她却没吭过一声。
无声地叹息着,夏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应该是冷静一会。
出租车在路上行驶了一个小时,在快到南山别墅区时,夏娜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又对司机说:“改道,去紫玉山庄。”
司机:“……”
操,耍着他玩呢这是!
他一边无声念叨一边改道开往紫玉山庄。
十来分钟后,车子开到蒋宅门口,司机师傅靠边停了车,看一眼计费器,转头说:“到了……”
他话未说完,眼前落了两张红钞,夏娜随意说:“不用找了。”
司机:“……”
有钱了不起啊,赚的这种钱还敢当自己是大爷!
他撇撇嘴,收下钱绝尘而去。
夏娜搀扶着李乔快步走进屋里,径直往二楼穆云钏的房间走去。
“穆姨。”
夏娜一进去就看见她坐在诊台前的椅子上,打了个招呼,扶着怔愣的李乔过去坐下。
穆云钏接到短信就准备好东西等着了,两人进来,也顾不得说话,拉开李乔的袖子,面色顿时阴沉下来,语气严厉道:“你这是不想要你这只手了是不是?如果真不想要了,我现在就给你截肢得了,省得你再这么折腾下去!”
入目之处一大片的暗紫,李乔的手已经充血严重,不用检查都知道好不容易愈合了点的骨头又裂开了,而且比第一次严重得多。
按着这丫头的这种作法,不用多久,这手不截也得截了。
李乔被她这么一通训斥,总算回神,嗫嚅着说:“对不起,穆姨……”
穆云钏横眉怒目,冷冷地说:“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手是你自己的,你不爱惜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身为医者,她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用药残害他人的人,和不配合治疗,作天作地的病人。
李乔脸色微微变了变,低下头不说话了。
夏娜见状只好出声打圆场,“穆姨,当时情况紧急,怪不得李乔。”
眼见自己心爱的男人危在旦夕了,她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对叶皊这个没多大关系的人她都能冒险相助,苏木摇出事,她又怎么不义无反顾。
“什么事能让她不惜把手废掉?”穆云钏依旧气怒难消,语气不善。
“苏木摇中了迷情。”夏娜无奈地解释。
穆云钏一愣,半晌,脸色缓和下来。
又是一个情字。
“就算是如此,你也不该……”
李乔眼泪突然掉落下来,穆云钏见之不忍,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打开针灸包,取出银针。
她在李乔的手臂上扎了十几针,又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消毒,在她的手腕上划了一个口子,暗黑的血喷涌而出,流了好一会儿,直到流出来的血变成鲜红色的,穆云钏才止住血,拔了插在她手臂上的针,上药,包扎。
“好了,”穆云钏神情凝重,沉声交待,“等到恢复后,会有一点后遗症,但也能恢复到以前的八成,记住了,这次之后真的不能再受伤了。”
“我知道了,谢谢穆姨。”李乔点点头,脸上疲惫不堪。
穆云钏摆摆手,对夏娜说:“你扶她回去休息,等药煎好了我会让人拿过去。”
“行。”夏娜应了声,扶着李乔回去客卧。
把她扶到床边坐下,夏娜说:“你先休息会吧,我还要回去帮忙,有什么事你叫佣人就行。”
李乔又说了句:“谢谢。”
夏娜垂眸看着她,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今天这件事本来可以避免的。
李乔帮她们画的图相似度非常高,她今天即使不去也完全可以。但她们为了万无一失,明知道她的手还伤着,也带着她去冒险。
苏木摇的事情也是,如果不是她们为了不让荒狼他们起疑,严密把防,他根本就不会中迷情,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一出。
因为她们的私心,让李乔冒伤在那种情况下奉献出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甚至差点断送了一只右手。
她抬手在她胳膊上拍了拍,笑着说:“别和我客气了,睡一会儿吧,等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嗯,”李乔看着她轻笑,“苏木摇那里……”
她顿了顿,夏娜知道她要说什么,把话头接过去:“放心吧,小四会处理好的。”
也就这傻姑娘,明明就喜欢苏木摇,事情都这样了,还想着要隐瞒。
“谢谢你们。”
夏娜看她一眼,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李乔躺在床上,身体又痛又累,偏偏她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苏木摇在她身上疯狂的那一幕。
那是她的第一次。
可身上的痛根本比不上她心里的痛。
那一声声如痴如醉、疯狂激烈的呼唤震得她的五脏六腑都在疼痛着。
他满心满眼都是叶皊。
李乔抬起左手覆在眼睛上,遮挡住盈眶的热泪。
不能让他知道。
她的自尊不允许。
也不能让她爸爸知道,他知道了结果无非两个,一个苏木摇负责,她并不希望逼他以这种方式娶她,一个他为此遭到责难,她又不忍心。
她渴望憧憬过自己与苏木摇的未来。
可这个梦,在叶皊出现后就破灭了。
她甚至不能恨叶皊,因为她知道这和叶皊无关。
就算没有她,苏木摇也不会爱上自己吧。
要怪只能怪有缘无分。晚上七点,酒店房间里。
苏木摇醒过来时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良久,一时有些记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自己被服务员洒湿了衣服,黎梦领着他来这个房间,他问了黎梦一些话,然后,他的体内涌出一股强烈的欲望,紧接着就被打晕了。
记忆到此终止。
苏木摇脸色一沉,眼眸里布满阴霾。
有人给他下了药!
他腾地坐起身来,低头查看自己的衣服。
衬衫西裤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却已经不是他来时的那一身衣服了。
是黎梦帮他换的?
她打晕他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身上的媚药,是怎么解的?
人为还是药物?
黎梦并没有和他熟到需要牺牲自己来替他解药,所以,她是用药物来帮他的?
诡医穆云钏和她是一伙的,能帮他解毒不奇怪。
但她为什么要替他把衣服给换了?
很奇怪!
药力刚过,苏木摇头痛欲裂,攥紧了垂在身侧的一只手。
这就是他和蒋蕴之间的差别吗?
轻易被人下药不说,他甚至不知道是在何时何地着了道的。
如果今天这药不是媚药而是毒药,只怕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能力去保护小皊?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难看了。
那个男人,曾经是M国最神秘最厉害的雇佣兵王——枭,实力深不可测,身边还有一个不凡的虎鲸小队,就算直接对上HYDRA的人,他也能应付自如吧。
今天的婚礼上,宴会厅里有虎鲸的人伪装混在里面,这就说明,HYDRA的人也在这里,他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哪里有异样。
面对那么一个强大的犯罪集团,他九条命都不够搭上的吧。
他轻叹一声,虽然不愿意,却又不得不承认,蒋蕴比他强很多。
边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响了起来,他循着声音看过去,拿起手机看一眼屏幕。
是顾靖安。
他看着来电微微愣了一下,拿了手机附耳,声音淡淡:“喂,舅舅。”
“木摇你在哪里?”顾靖安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苏木摇闻言又是一愣。
自己这舅舅一向温和儒雅,这个点打电话,又用这般语调,着实有些不太寻常。
他收回思绪,问道:“您有事?”
“你姥姥她在家里摔倒了,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顾靖安的声音明显比刚才还要沉重,只怕情况十分不好。
他微微愣一下,脸色微沉。
因为他小时候长在苏家,从小和他那四个哥哥闹得厉害,没有什么亲情的概念。但顾老夫人不一样,她从以前就一直疼爱自己,更是在他十五岁后把他接到了顾家亲自照顾培养,将顾氏交到他手上。
如果说这世上除了叶皊还有谁能牵动他的心,那一定是他的姥姥。
“我马上过去。”苏木摇声音微沉。
挂断电话,他快速起身穿好外套,打开门出去。
苏木摇大跨步来到电梯前,按下按钮,电梯很快到达,他走进去,到12楼的时候电梯门再次打开,走进来连个穿着打扮很随意的男人,不像是酒店的客人。
今天的遭遇让他的警惕一下子提高不少。
他肌肉僵硬地暗暗观察两人。
那两人瞥他一眼,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聊着。
“唉,一下子死了四个人,手法还那么利索高明,燕城多久没有发生过这种大案了。”
“可不是嘛,马局愁得头发都白了大半。”
“上面还有一个简家压着,他能不愁嘛。”
“你说这凶手是什么人,一出手就解决掉四人,我听秦法医说,四人几乎是同时毙命的。”说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呼吸有些不畅。
另外一个也伸出手抚摸一下胸口,摇摇头,“谁知道呢,没听说过燕城有这么厉害的杀手呀。”
“也不知道简家惹了什么人,要在婚礼现场杀掉保安,把持监控室。”
“叮”的一声,到了一楼,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人走了出去。
酒店里发生命案了?
还死了四个人?
苏木摇脸色阴沉,一时沉默。
看来双方都开始动手了,只是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想到仍在医院抢救的顾老夫人,抬起沉重的脚步走出了电梯。
小皊的身边有蒋蕴在,暂时不会有危险。晚上八点多,燕城中心医院。
林可和顾靖安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
苏木摇进来就看见两人在外面,大跨步走过去,面带忧色地问:“舅舅,姥姥她怎么样了?”
“子深在里面给她做手术,”顾靖安面色凝重,眼眶微微泛红,“说是情况很不好,发现的太晚,就算是救回来了,也极有可能会一直昏迷。”
“姥姥她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晕倒?”苏木摇一颗心直往下沉,同时也有疑惑。
姥姥她一直有定期检查身体,没有发现过什么大的问题,血压血脂血糖都很正常,也从来没有心脏方面的疾病,要说她会突发急病晕倒,他根本就不会相信。
顾靖安也是不解,说:“可能是一下起身太猛,没站稳,摔倒头撞在书桌上了,你舅妈说她发现时,妈已经倒在地上了。”
他凌厉的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着的林可身上,林可眼神闪躲了一下,心里慌乱不已。
从打完电话叫救护车后,她的心就一直悬着,一来担心顾老夫人会因为耽误救治时间而死掉,二来是怕事情被揭发,顾真难辞其咎。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直到现在,她都想不明白,顾真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麻木不仁,连自己的亲人都能下死手,一时间,她是悔恨交加,怪自己当初把女儿教成了这样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后悔又有什么用,这错不犯也犯了,她这个做妈妈的难道还能任由她被赶出家门,坐牢去吗?
林可强压下心中的惶恐,按照顾真事先想好的一套说辞,声音颤抖着说:“我也不知道,午饭准备好后,我去书房叫妈吃饭,进去的时候她就倒在地上了,书桌的一角上都是血,我怎么叫她都不醒。”
“顾真呢?”苏木摇突兀又冷冽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
顾靖安闻言一愣,随即脸色往下一沉,不悦道:“木摇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木摇的语气再明显不过,怀疑事情和顾真有关。
“我的意思舅舅不是很清楚吗?”苏木摇不答反问,语气咄咄逼人,半点没有了以往的温和。
姥姥突然摔倒,当时在家里的只有林可母女和佣人们,佣人是绝对不敢做这样的事情,至于林可,有贼心没贼胆,要是她真有这样的胆量,这二十多年早就下手了。可顾真不一样,她这人心狠手辣,十几岁就能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对付那些喜欢蒋蕴的女人,要说她能对姥姥下手,苏木摇半点不怀疑。
“苏木摇你够了,小真是妈的亲孙女,她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你不要在这血口喷人。”顾靖安气得脸色铁青,克制着情绪低喝。
苏木摇冷笑一声,“我血口喷人?呵,舅舅,你女儿是怎么样的人你真的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