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无奈道:“萧郎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应是有要事求见。”
“宣!”
女皇想想也是,轻启朱唇。
“诺!”
那太监施礼离去。
不片刻,萧业进殿,下跪施礼:“臣萧业,叩见陛下。”
女皇问道:“卿来见朕,是为何事?”
萧业道:“大周立国已有数月,但神祗仍是前朝旧神,不合时宜,尤其是战神,是大周百万精兵的精神支柱,更是轻忽不得,李靖已不宜再任战神,臣请求陛下将李靖罢免,再重定大周神谱,以保国泰民安。”
“哦?”
女皇眼里闪出锐芒,紧紧盯着萧业。
其实凭心而论,萧业的上奏非常中肯,当年隋文帝为何要重定天下神谱,就是因为经历了几百年的割据分裂,各个时期,各个政权,都有自己的神系,草头神太多,都不受朝廷管控,所以厘清神祗是非常有必要的。
眼下的大周虽然不存在分裂割据的问题,但是神祗多源于前朝,而大周在冥府没有根基,神祗到底是心向大周,还是心怀旧唐,根本不用去想。
尤其是李家有人皇转世,神祗必然会继续支持李家,因此重定神谱非常有必要。
可问题在于,是萧业提出来的建议,由不得女皇不多想。
“依卿之见,该由谁接替战神之职?”
女皇不动声色问道。
“苏峻于徐敬业叛乱中立下大功,后又于南诏之变时,收拢军民,安定边疆,故臣举荐苏峻接任战神。”
萧业坦然道。
女皇道:“苏峻已由房玄龄盖棺定论,不易封为正神。”
萧业驳道:“房玄龄著《晋书》,多有偏颇,臣认为,应尊重历史,还原真相,不能任由历史被居心叵测之辈肆意歪曲。”
“卿倒是说说看,房玄龄如何居心叵测?”
女皇问道。
萧业道:“房玄龄著《晋书》,扬士族,抑寒门,褒南人,贬北士,即为居心叵测,唐时,史不宜重考,考则动摇国本,而此时,陛下已鼎革天命为周,不宜再沿用旧唐史观,宜因地制宜,开大周新史!”
太后浑身微震!
她虽以周代唐,但执政理念与高宗一脉相承,都是打击门阀,重用寒门,而晋书对南方士人极尽褒扬,不吝于赞美之辞。
可事实上,东晋百姓之苦,前所未有,不仅山川河湖皆被士人占据,良人(平民)别说捕鱼,砍柴都要罚款,交不起罚款,只能卖身为奴。
而且赋税繁重,巧立名目,修缮房屋,添砖加瓦,都要缴税,徭役五丁抽三,往往一场北伐,要征发数十万徭役,倒毙于途者,数不胜数。
如果朝廷是真心收复故土,牺牲尚有价值,可惜不是,北伐是士人涨声望的有效手段,很多次北伐只是带兵过江绕一圈,就敢上表声称大捷,搏得名望,留下身后的累累白骨。
基本上徭役与送死没有区别,故而朝廷严厉弹压逃役,一个村庄只要有一人逃走,全村连坐,致使很多人自削其足,乃至于投水上吊。
《世说新语》呈现的,是名士风流与高风亮节,可是刘义庆在著书时,有否低头看一眼那些挣扎在生死边缘的贫苦百姓?
所以说,在萧业眼里,房玄龄的立场有问题,就如资治通鉴,根本不是一本史书,而是教育帝王的课本,带有很强烈的倾向性,相当多的事例皆为胡编乱造,很多人却把它当作史书引用,岂不怡笑大方?
女皇经萧业提醒,也看到了晋书潜在的危害,她要加强权力,就必须贬黜门阀,重用寒门,而晋书与她的执政理念不符。
再看晋书中,对北方流民的首领统称为流民帅,什么是帅,如太平道的渠帅,贼寇之意。
女皇出身于并州文水,是正宗的北人,想到此处,不禁面目微沉,神色复杂的打量着萧业。
萧业所说的开周新史,完全切中了她的心思,如果换了别人上奏,她会毫不犹豫的表态,可偏偏是萧业。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是真心效忠于朕?’
女皇心里泛起了嘀咕,问道:“依卿之见,该如何行事?”
萧业道:“臣曾于扬州,编篡《苏候英烈传》传唱,于民间颇受好评,臣请旨,先于东西两京及古青扬地域传唱,再以为苏峻翻案为名,着大儒核对,重修晋书,彻底去除房玄龄遗毒,即是树立大周新史观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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