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晚霞抹在天边,几柱烟尘袅袅升起。
散落的旗帜、断裂的兵刃、累累的尸体,共同组成了一幅血色的图卷。
风,来了!
它越山穿谷,发出疹人的“呜呜”声,仿佛数百条阴魂在为自己的命运哭泣。
叶宰顿感头皮发麻,暴露在空气中的手、颈部皮肤不禁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一年多以来,他经历过好几次战斗,惨烈的遵化搏杀、无厘头的临清追击、大人欺负小孩儿似的罗河水战……
但都没有眼前这幅场景来的印象深刻。
这哪里是打仗?这分明是屠杀,是以先进武器对落后武器的摧枯拉朽!
看那一具具尸体,都好似被打烂的布娃娃,少的破了一两个洞,多的根本数不清。
然而,他们毕竟不是玩具,所以破洞里露出的不是棉花,而是代表生命的血液。
他们脸上定格着生命的最后一刻,那是痛苦,是恐惧,是死不瞑目、不可置信!
“谁?出来!”
走在前头的一个兵丁大喊道。
随即是“咔擦咔擦”拉大栓的声音,一小队人举着步枪呈扇形包围过去。
“队长别开枪,是我!”
一个人影站起。
“还有我牛二。”、“我苏大强。”、“我……”
陆陆续续又有四个人站起身。
马二柱眼神一凝,随之哈哈大笑,道:“是景闷墩嗦,你们趴在尸体堆里头组啥子?”
景闷墩叫景武,一手竖枪一手挠挠脑壳,憨痴痴地说道:“秦将军命令我们伍接应,我怕土人先找来啰,就躲到起。”
“你娘!你看不到是我们哇?”
“队长,我有点鸡母眼儿,看不咋清楚……”
“这皮娃,东西都看不清楚还当个锤子兵!”
“我……我……”
叶宰走过来,摆摆手让马二柱闪开,和颜悦色对景武道:“小武,太阳都没下山,你啷个会是鸡母眼,你是近视。”
“啥子叫近视?”
“就是只能看近的,不能看远的,远的很模糊。”
“对对,你说的对……呃,你是兵宪?”
这时叶宰离他五六步,他终于看清楚了,立马一个激灵拜下去,“混合营甲总甲哨甲队乙什乙伍,伍长景武参见兵宪!”
叶宰一听名号,便知道这个景武是精锐中的精锐。
混合营分为甲乙丙丁戊,共五个总,当然,现在人少,只有甲总;每总分五哨,也是甲乙丙丁戊;哨分三队,甲乙丙;队分三什,甲乙丙;每什两伍。
排名越靠前的就战力越强。
可叶宰又有点迷惑,景武是个近视眼怎会混成精锐的?
遂迂回问道:“小武,你啥时候当的伍长?”
景武老老实实回答:“兵宪,我在石砫就是伍长。”
“哦,白杆兵。”
叶宰马上记起来,这人自己见过。脚底板丈量过北方大地,遵化城头爬过墙,属于资深级老战士,的确有资格担任伍长,甚至职位还低了,便奇怪道:“你咋才是个伍长?”
景武咧咧嘴,颓然道:“我不识字。”
嗐……说了半天是本官阻了他上进的路。
原来,叶宰在新军中规定,为了明确上级的军令,当长官的必须识字!识三百字以上为什长,五百字以上为队长。
他定下这个规矩后,只让执行却没有后续的配套措施,实际也是故意为之。
为的就是暗戳戳划条红线,掌握兵权。
途径是通过国防兵,他的基本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