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眉头紧皱，沉默数息，才缓缓道：“对这个人，还是不该以普通人的心思揣度的好。这十几年来，若非他的存在，沐王府焉存？敖氏皇室焉存？”
他沉声道：“我宁愿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带有强烈的目的，也绝不相信他会做无用之功。”
公输右郑重点头，“玉先生请放心，喻真卿所做之事必定徒劳。计划若是一切顺利，猛虎双翼，必折其一。”
“其一？”老人发出阵阵冷笑。
忽然，全部的笑声收敛，变成一张阴沉沉的脸。
“两个，我都要。”
晚上，百宝把清目拉回到屋子里。
他皱着眉头，看着端坐在床上的少女，上下打量。
似乎感觉到了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少女撇了撇嘴，尖声道：“你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跟我说怎么才能破解半魔人的恶咒？”
“真是奇怪，我怎么看你都不像病入膏肓的样子，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必须要在成年前死去呢？”百宝站直身，一脸无奈。
少女翻了个白眼，尽管百宝并不能判断她是否翻了白眼，但能感觉到她表情散发出的鄙视。
对于这个问题，她其实有过思考。
她低头想了想，“旁人都说是因为天谴，我倒觉得是因为觉醒带来的影响。魔族血脉的觉醒会挤压原来的人族血脉，两者相争，两败俱伤，人自然就不行了。”
清目解释得相当简单，百宝虽然对此并不认可，但还是对她竖起了拇指。他赞赏对方这种思考的态度。
“说的一点都不对，但你很有勇气。”
少女瞪圆了眼珠，嘴角一翘，正要发作，百宝的声音正巧响起：“你知道为何半人半魔的你，现在却是人类的样子？”
少女一愣，忘记了想骂出口的话。
百宝淡淡地说：“对现在的你来说，人的一半是灵魂，魔的一半则是魔心。魔心是魔魂觉醒前的态势，它是魔族的蛰伏期，并不会表现出来。所以你现在是人的灵魂占据主导，表现出的也是人类的样子。”
“魔魂觉醒？”清目有些惊讶地抬头。
“关于觉醒，你对了一半。”百宝歪着头，思考了一下说。
“只有历经魔魂觉醒，魔族才算是魔族。半魔人的觉醒比一般魔族稍晚，但总该要这一步。不过，当魔魂觉醒的时候，我觉得你的人类灵魂根本无法与之相争，魔魂会迅速占据主导地位，不存在两败俱伤的情况。”
清目眨了眨眼，疑惑道：“所以，当魔魂觉醒后，我会变成一个魔族？”
“理论上是这样。”百宝眼珠转了一圈，挠了挠头。“不过遇到你之后，我在虚空眼内找到了一些关于半魔人的记载，算是厘清了半魔人为何会死，而不是直接变成魔族的原因。”
清目举手，“虚空眼是什么？”
“就是一个收纳空间。”百宝简单解释，然后接着之前的话。
“因为半魔人的身体也是半人半魔，那一半的人类躯体根本无法承受魔魂觉醒带来的强大魔力，导致觉醒失败，炸体而亡。”
听到“炸体”二字，清目顿时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死的这么难看的嘛。”
“都要死了，谁还考虑死得难不难看？”百宝不以为意。
少女撅了撅嘴，声音低沉道：“所以，你有办法？”
说到这里，百宝的表情逐渐变得认真，沉声道：“以人类之躯承受住魔魂，我只知道两种情况。其一是死宿之术，通过将魔心寄宿于死去的人体之内，令其重新存活，魔心会伴随人体的成长而逐渐觉醒魔魂，但此类魔魂需要二次觉醒才能算是真正的魔族，在此之前，魔魂的活力十分微弱，不会对人体造成影响。”
说着说着，他不知不觉地想起沐雪非。当初他用在沐雪非身上的，就是死宿之术。
“还有一个呢？”床上的少女紧张地问。死宿之术明显不适合她，所以她急迫地想知道另一个方法。
她的声音打断了百宝的思念，百宝反应过来，继续说：“还有一个就是禁锢咒。我有一门禁锢咒，能够强行将魔性抑制到常人觉察不到的地步，用它来进行抑制的话，让你顺利通过觉醒问题不大。但是……”
清目的眼睛发亮，明明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但百宝就是觉察到了她眼里流转着的希望。
他不想打击她，但实在是没办法。
“但是我现在的法力已经不足以施展出来，帮不了你。再说，它到底只是一个权宜之计，等过了些年，当禁锢咒减弱，你的问题还会出现。”
清目眼中的白光顿时黯淡。她缓缓低下头，沉寂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百宝摇头，眼神愈发显得深邃。“我确实只知道这些，所以我才需要找那个人。”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清目注意到包括在竹巷的时候，百宝第二次说了“那个人”。
“他呀……”百宝望向屋外，表情凝重，“他应该是对现代魔族最清楚的人了。”
现在除了部分流着王血的魔族，绝大部分魔族都是经由那个人改造而来。所以，他的话一点不假。
清目小脸上满是疑惑，百宝的这句话没解答她的疑问，反而令她更加懵懂了。
“你留在这里，我出去一下。”百宝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清目没去问他去哪里，因为百宝已经说过了，他要去找“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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