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从入口进去，走过长长的窄道，她看到一个布满烛火的大厅。很容易联想到，公输右不久前应该就是在这里修炼的。
她在大厅内踱步，目光渐渐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过去。画里的是一个被绑在江上竹排中的女人，女人的表情扭曲，似乎是在凄厉地呼喊，而她的身上布满了火矢。
凌烟感到心脏忽然刺痛了一下。
她伸手过去，在将要触及画中女人的时候，忽然被一股声音喝住。
“不要伸手！”是个女人的声音，像是在画中向她呼喊。
她的手顿时僵住，看到面前的画越发变得扭曲，画中的场景，每一根线条弯弯曲曲，竹排上的那个女人的面目也因此扭曲而狰狞。
“离开这里！快！”画中，女人的声音急促。
凌烟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轻声说：“你是谁？”
“她就是你的母亲。”身后传来声音。
凌烟警觉转身，看到一个如阴影一般的黑袍人。
她的双眼爆发着红光，但却看不透眼前这道阴影。
忽然间，她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魔力从对方身体散发出来，几乎要将她完全覆盖。
丞相府内，居然藏着一个魔族！
凌烟惊悸不已，不仅是因为有魔族藏身于此，更因为对方的力量远胜过她。
画中的那张扭曲人脸突然冲出画纸，狰狞的头颅冒着火焰，径直冲向黑袍人。
“离开！快离开！”女人歇斯底里地呼喊。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凌烟有些不知所措。
但黑袍人并无半点慌乱，他轻松打出一个响指，身上流出数道黑气慢慢牵引住女人带来的火焰，最后将其禁锢在黑气化成的牢笼里。
“我等你许久了。”他说。
凌烟蓦然惊醒，大声说：“我想起来了，是你，在我梦里冒充谷神的魔族！”
“梦？你真的以为那仅是一个梦？”
黑袍人慢慢走向她，掀开头顶的布，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其实我们见过面了，你还记得吗？”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凌烟终于完全回忆起来。
“原来，是你告诉我母亲藏身在这里的。”
她顿了一下，最后轻咬贝齿，切齿道：“师父。”
多年前，在她还很小的时候，那时的她濒临绝望，一心寻死，突然出现一位老人拯救了她。老人收其为徒，教她修炼，最后还告知她“你的母亲并没有死，她就在公输丞相府内。”
她辛苦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走进这里，却没想到原来是一场骗局。
这个受其尊敬的师父，竟是一个魔族。
黑袍人哈哈一笑，道：“我本名勾玉，相信你也听过这个名字。”
凌烟咬牙切齿道：“你是个骗子，你是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来的！”
“可你不是也想见到你的母亲么？”勾玉微笑着说，“就在刚刚，你已经见过她了。”
他又打了个响指，那困住火焰的黑牢慢慢地靠近过来。待来到凌烟眼前，忽然瞬间释放，火焰从中爆发而出，变成一张出现在她面前火焰构成的女人的脸。
扭曲而狰狞。
“你所谓梦里的母亲也会是这个样子吗？”勾玉轻笑着说。
凌烟呆呆地看着那张脸，满眼悲伤。
“她就是……怎么会……她怎会变成这样？”
“你叫什么？”勾玉问那火焰构成的女人。
女人只是摇头，道：“不知道。”
“那她是谁？”勾玉指着凌烟问。
女人顿时激动起来，朝着勾玉厉声道：“她是我的女儿！你不能伤害她！”
她再度化身火焰冲向勾玉，但再次被勾玉轻松关进黑牢里。
“你现在清楚了吗？”勾玉微笑。
清目盲感到内心一阵冰凉，这就是她的母亲，仅剩下一个残魂的母亲，她已经死了。多少年来，那个河中没有出来保护她的母亲，本来就不可能出来保护她了。
“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还是记得你。真是伟大的母亲啊。”勾玉感慨地说。
“你的所谓梦魇都是真的，她是死在寒单城的居民手上。你该要复仇的人不是公输右，也不是我，而是那座自以为天神下民的寒单城，是他们杀死了你母亲，这个世界上唯一会保护你的人。”
凌烟退了几步，抱着头，似乎在发疼。她双眼的瞳色在红与黑之间转换，就像是“凌烟”与“清目盲”的人格在相互争夺控制权。
忽然，她猛然抬头，冲着勾玉吼道：“不，不对！你在蛊惑我，你才是罪魁祸首，是你把我母亲变成这样的！”
此刻，她的瞳色依旧回到了红色，魔与人的争夺还是回到了魔的一边。
她猛冲上去，双手玉指化为利爪，爪向勾玉。
利爪划向勾玉瞬间，勾玉顿时飘散成一段黑气，夹带着那困着火焰的黑牢，一举冲出地道。
凌烟闪身直追上去，跟着他一起走出地道，突破祠堂，最后落到院中。
在丞相府皎洁的月色中，士兵们在屋檐处早已布下重甲，公输右也出现在院子里。
勾玉把她引出来，明显是为了将其陷入天罗地网。
凌烟自然也明白，这一次她的到来，对方早有预料。但事到如今，她就是拼尽全力，也必须要把母亲从勾玉手里解救出来！
这时，公输右拿出一根笛子吹了起来。
很快，凌烟感到自己身体里的气血开始翻滚起来，黑色侵染眼白，“人”的一面逐渐占据上风，她就要失去控制了。
在这紧要关头，她发出一声怒吼，将全身的力量散发，由此爆发出的冲击波顷刻间把四周的士兵掀倒。
而后，她将身体化作一道冷箭，直刺向勾玉。
勾玉瞳孔微微放大，没想到这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当真是有些小瞧她了。
他伸出一只手，黑气围绕着手掌缠绕旋转，最后化身一面黑盾。
阴邪的冷箭呼啸而至，在经过短暂的阻隔后仍是穿破黑盾，但在触及勾玉掌心时终于失去气力，尽是划破了皮肉，淌出丝血。
公输右的笛声依然，这首笛音是勾玉教与他的，专程是为了对付半魔。
凌烟逐渐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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