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神道，我是从我师父那里听到的，它发生在很多年前，现在已经不复存在。相传在那时，人类获得力量的源泉来自天神的赐予，谓之为道，故而寻道之人也自称为寻福缘之人。”凌烟娓娓道来。
“福缘？这世间的福缘真的能寻到，也真的能被赐予么？”太子带着冷笑说着这话，语气里带着不屑。
“如果某样东西不被证伪且被广泛信任，那就证明它是存在或者是有效果的。”环渊显得忧心忡忡。
“不错，天神赐福确实是存在的。”凌烟证实了他的忧心。环渊所忧心的是如果福缘可以被赐予，也可以被剥夺，事实上这等同构成了剥削，而不是幸运。
“至于天神是如何赐福的，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但天神教就是基于神道所建立起来的。对于现在的天神教而言，虽然天神已经不再赐福，但仍会赐予一种名为福音的东西。这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大概相当于一个普通修炼天道法术的普通人十年的功力，能够轻易驾驭大部分的自然力量。”凌烟进一步说。
“这是如何做到的？难不成他们真与神族达成了联系。”太子惊了。现在仔细想想，整座寒单城几乎人人都会法术本身就是一件诡异的事。修炼一门是讲究天赋的，而这所谓的赐福直接让普通人跨过了艰难的修炼历程，实在是太离谱了。
“和神族关系不大。”凌烟忽然扭头望向广场北侧的高大直塔，巨大天神教旗帜挂在塔中间。
她继续说：“所有教徒的赐福都来自那座通天塔。周天神辞里面说通天塔的力量来自天之神。”
“等等，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太子感觉有些乱，一会儿凌烟说和神族没关系，一会儿又说力量来自天之神……
“天神和天之神有什么区别吗？”
“周天神辞里面说，天之神是世间唯一的真神，现在的神族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虽然神道确实是因神族而起，但周天神辞里面却说天神教遵循的道是天之神的道，而非神族的道，这就是为什么在神族离开人间，神道奔溃后，天神教依然存在的根本原因。”
“那周天神辞源于何处？”严谨的环渊釜底抽薪。
他从前奉至人命令下山游历，见过一个庙虽小但胆子不小的邪教，身披黑衣而脖缠精铁，手里捧着书卷，谓之大圣先经。但经过他一番釜底抽薪的调查后，发现那本所谓的大圣先经不过是几个强盗骗子为了把自己的强盗逻辑合理化的产物。所以只要弄清“经典”来源，谎言便会不攻自破。
“最早的周天神辞出现在距今一万年前，是以神鹿之皮书写，甚至远在神族在人间施行神道的时期。至于是何人书写，又是何人发现已经无从考究，唯一能被证明的东西是寒单城人确实从它那里得到了力量。”
凌烟继续说：“周天神辞一共分为五章，分别为天尊、天赐、天刑、天变、天恸，指代天神的一生。天神教徒口中的天神，指的不是神族，也不是建立寒单城的天神寒单，而是天之神。”
这时，太子和环渊同时望向那座高塔。如果周天神辞是真的，力量的赐福真的存在，那这赐福的机理毫无疑问来自这座神奇的高塔，所有的秘密也都存在于这座塔里。
突然广场响起了钟声，周遭的念诵声逐渐消止，三人也同时停止了说话。
黑夜中，江白如矫健的黑猫般潜入，借助院落内盆栽的遮挡快速接近一名同样隐藏在黑暗里的黑衣人。
在敏捷地解决掉他后，从他身上摸出了公输家族的家徽腰牌。这些散落在丞相府各地的黑衣人是今夜府内的守夜人，但他们显然犯了错误，就是当他们也藏身暗处的时候，很容易就会被真正的暗影替代，且无知无觉。
江白就这样替代了他的位置。
在等待了一阵后，目标人物逐渐出现在视野里。
公输右走到了这附近，左右看了看，紧接着一摆手，周围的黑衣人纷纷从各处阴影脱离而去。
江白自然是不动如山。贵为盗首第二的她，自然不是浪得虚名，甚至有些过于出色了。
盗之道，首要的是不动声色。她在七岁时就开始练习这门技巧，那时主要是为了对付她的老爹。经过多年的苦练，真正做到了老爹评价中的“形息寻无痕，光影落无迹”的境界。当她认真起来的时候，别说是公输右，就是百宝这样的魔族人也发现不了她。当初在白骨森林被发现纯粹是自己太托大所致，所为品控不严是匪盗第一死因，多少“至圣先师”死于一时的疏忽，她那时也差点落了这个下场，好在沐雪非放了她一马。
江白精心潜入这里来是有原因的。
白天地狗肆虐放天城的经历让她极为愤怒，如今潜入丞相府，是想弄清楚公输右的下一步计划，可以的话给他一个教训。
一只乌鸦落到公输右面前，一株从角落里探出的竹子上，压弯了枝节。
“你失败了？”乌鸦口吐人言，声音带着苍老的腔调。
江白气息差点不稳，好在经验过人压下去了。这个声音她听过，在当初追击魔剑的时候，那个假夜莺就是这个声音。
公输右躬身施礼，低头道：“玉先生，是在下无能，犬子泄露地狗所在，差点让我们置身死地。”
乌鸦唉声叹气，道：“一万头地狗，比之一支普通的人类军队更甚，居然就这样死去了，真是让人难过啊……”
公输右低头不语。
“你打算怎么处理泄密者？”乌鸦忽然道。
公输右在平静中回答：“我已派人去找他，也必然会妥善处理。”
“你能以此说服那群长老，想必对大公子已经有了决断。”乌鸦歪着头，说完便桀桀地笑了。
“我确实对诸位长老做了承诺，不过长老们会同意我的说辞，主要还是因为丹还在宫里。我们计划出现波折，但后手还在，局势还掌握在我们的手上。”公输右肯定地说。
“公输丹？这老家伙提到了公输丹。”江白警惕起来。
看来那个公输丹确实是公输家族计划的一部分。党争并非是黑白分明的，无论是太子还是鹜王，公输家族都渗进了自己的阴影。今天的战斗是皇帝主动发起，他们不得不提前应战，但在一场平局的交锋过后，他们的势力反而变得明显了。
“是啊，丹还在呢……”乌鸦停止了笑，“但在盟渊，你确实是输了。而输的代价是，我不得不把太子放回放天城，因为一旦他在寒单被杀，公输家族关系莫大，你们将不可能得到道义的支持，而人间的天下，道义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如今鹜王已经失败，我担心敖谈会加速把权力交给太子，以太子对待我们的态度，恐怕不会留给我们太多时间。”
“不，寒单城就像一处泥沼，太子正在深陷进去，已不可能安然脱身。另外，你还不够了解敖谈。敖谈不会信任太子，他只相信自己。因为和鹜王相比，太子和他实在太像，他当年能做出弑君之事，太子就做不出来？”
乌鸦说着再次桀桀笑了起来，“二十六年前的平陵一战，是平陵王输了，但若是换过来，结局变成广王输了呢？”
公输右猛然抬头，眼珠浮转几下后，忽然大笑起来：“对了，我差点忘了，那个清目盲回去了，在毁灭神的道路上，她是最好的伙伴。与魔鬼为伍，哈哈哈……”
阴影下的江白，内心慢慢揪紧。
百宝和白晨跟着千旸身后，出了城，一路往皇家猎场的方向而去。
千旸来到将军府后，先是说了一番奇怪的话：“我是来做生意的，但不是来做二位的生意，有人付了钱，让我来说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