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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不似亲(1 / 2)

桑洛身子都发了抖, 听得伏亦此言, 也失了过往的亲厚, 身子一歪坐在地上,抬眼看着伏亦那冰冷的侧脸, 冷声一笑:“看来王兄,也是这样想我的。”

伏亦闻言,便是一叹,眉头深锁目中尽是不忍, 双臂搭在膝上,只道:“非我要如此想你,可……”他言语一顿, 闭目叹道:“可你……”他说着,双手用力拍了拍膝盖,苦叹只道:“父王说的这些话, 你可怎么作答?”

“作答?”桑洛面色惨白, 面前伏亦所言, 哪里像是素来与自己亲厚的兄长?她胸口起伏, 被这一股的闷气激的咳嗽数声,喘息着说道:“当日在大宛哥余阖下毒与你,又掳劫了我,他亲口所言是牧卓指使, 牧卓包藏祸心暗通孟独, 一早就想害死你我, 夺了父王的王位!若不是因着他装疯卖傻躲过一劫, 早就露了马脚出来。回返之后我数次提醒与你,难道王兄竟真的到今时今日才知?”

伏亦面色时红时白,被桑洛说的颇为焦躁,站起身子来来回回地走着,语气之中尽是不满:“你既知道他这些事儿,却为什么只是提醒不与我明言?”他低头看着桑洛,咬牙气道:“你是觉得你王兄会害了你,还是觉得牧卓比我聪明,你且就这样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再看看到时候该倒向哪一方?”

桑洛本还低垂着头,听得伏亦此言,惊得瞬间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伏亦,一张面色全无了血色,双唇都发了抖,几乎说不出来话,良久,颤声说道:“坐山观虎斗?隔岸观火?”她说着,撑着力气站起身子,又因着气愤踉跄了两步,走到伏亦面前抬目看着他,眼眶都泛了红:“你我幼时便没了母亲,兄妹感情素来深厚,王兄被掳朔城之时,洛儿日夜担心夜不能寐,被人下毒生死攸关之际,洛儿舍了自己性命与那哥余阖周旋许久换来解药,你在朝中权势地位皆不如牧卓,洛儿殚精竭虑想尽了法子帮你讨得父王欢心……如今你得偿心愿登太子位,牧卓已死再无威胁,却竟然说出如此的话儿来污蔑我?”

“放肆!”伏亦的一张脸涨得通红登时大声呵斥,抬手指着桑洛怒道:“舒余国中素来立长,我得太子位,是父王恩典,更是祖宗规矩!何以说的好似全是你一力助成?好似我碌碌无为全无本事?”

他瞪圆了眼睛直视桑洛,复又咬了牙气道:“你将自己处处都择得干净,我且问你,你既知道牧卓与孟独早有勾结,却为何让我派孟独往南疆,难道不是助他叛乱?莲姬回返暗中下毒,皇城突变人人自危,你却在此时不在皇城在姑业,难道不是早就得了什么风声?如今莲姬被处竭泽之刑,父王早有旨意不让任何人前去探问,你却为何就这样歪打正着的走到沙子地中,难道不是有什么话儿要跟她说?若非如此,那莲姬何以在你走之后便咬舌自尽,牧卓又何以忽然自杀,还留着一封这样的信!难道真如你所说,是无中生有有意陷害?你一个宫中女眷,他陷害你作甚?为何不来陷害我?”

伏亦说的字字铿锵有力,咄咄逼人,每说一句,这话便如千斤巨石一般重重地砸到她心中,惊得她步步后退,眼看着伏亦那满是愠怒的面色,愕然许久竟是怒极反笑:“王兄这一番话,说的真是掷地有声,竟让洛儿不知从何反驳。”

伏亦脸色更是阴沉,当下开口哼了一声:“如此,你便是认了?”

桑洛粗重的喘着气,轻笑数声,这笑声之中满是自嘲凄苦之感,便是尾音都带着颤抖,然她面上的笑意不减反而更盛:“真是好一招栽赃嫁祸,好一句宫中女眷。什么问话什么信纸什么陷害,不过就是你们的说辞,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洛儿是一介女流,不该干涉舒余国事!可我所作所为,苍天可鉴,舒余列祖列宗可见,没有半分是为着我自己,全都是为了父王为了王兄!”她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决绝之意:“我一直以为王兄心胸坦荡纯善志诚,今日,王兄却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她这最后四个字几是从牙缝之中咬出来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伏亦,竟如刀似剑,看到伏亦心中一颤,低下头心中虚的厉害,软下声音轻声叹道:“洛儿,你自小便聪慧过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也该有些分寸。你且回返殿中,别再出来惹了父王不悦。眼下你也过了十八岁,待得此事过去,父王消了气,我请父王,给你赐一门好的婚事,日后相夫教子,过日子便是。新提上来的皇城卫左参将元知孝,刚过三十,也算个忠诚耿直的人,你……”

“相夫教子?”桑洛扯起唇角冷笑一声,双目一眯,冷声说道:“王兄莫不怕洛儿如此的蛇蝎心肠,日后让自己的夫君造反吗?”言罢,转身而去。

伏亦立在殿中,面如灰土,连声叹气。便在此时,秀官儿进了殿中,只道了一句:“吾王请太子,往偏房一叙。”

伏亦愣了愣,但听“偏房”二字便是心中忐忑。他以为父王离去是回返了居处,却不曾想父王竟在外头兜了个圈儿,入了这正殿后面的偏房,那他方才与桑洛的话儿,岂不是尽皆落入父王耳朵里?他急忙随着秀官儿转而入了偏房,进门便跪身下拜趴伏在地不敢起来。

渊劼正靠在座上喝着茶,一双眉眼看着伏亦,嗽了嗽嗓子:“起来说话。”

伏亦惶然起身,垂首躬身,更不敢抬头。但听渊劼叹道:“方才你说的话,做的事儿,像个太子的样子。很好。”

伏亦身子一颤,不知父王此言是真是假,喏喏道了一句:“儿,谢父王。”

“洛儿明知牧卓有反意却拒而不报,是等着瞧你与牧卓谁胜谁负,作壁上观只等着受渔翁之利,这事儿,你心中,可相信?”渊劼轻声问道,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伏亦。

伏亦闭了闭眼,沉吟良久,终究还是跪下身子,磕了头起身说道:“这话,是儿方才说的。但……儿不信。”说完这话,便低下头,等着渊劼开口怒骂。

渊劼却一声长叹,语气之中是说不清的苦涩,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不信,我,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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