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在了身后。
可她却竟后知后觉,直到现在才想得明白。
沈羽此时,心中说不出是个怎么样的滋味,只是觉得越想,越是担心至极。
是以她拉了缰绳,追着那如潮水般的赤甲军一同入了临城之中。眼看着烟火四起,房舍烧着,却竟不见有百姓逃出,只见得城中的鬼使真如蓝盛所言,已然东倒西歪,四散逃窜,毫无还手之力,而绞杀之令已下,城中的人也已在这瞬息之间,杀得红了眼,根本无一人瞧上她一眼。
不过两三刻的时候,赤甲军已然占尽了优势,这一战,似是还未开始,便已了结。
沈羽翻身下马,正要往城中城守府而去,却被人一拉,转眼瞧见午子阳。当下一喜,“子阳,公主可还好?”
午子阳抬手指了指通往城头的石阶,只是叹道:“倒是不曾受伤,只是不知……是否真的还好……”
沈羽听他所言,随着他所指看了看,也不再问,只是一路跑着上了城楼,那石阶两侧,还有龙弩卫与辰月鬼使的尸身,台阶上血迹斑斑,兵器散乱,血腥之气与烟尘火烧之气交杂在一起,呛得人难受。
桑洛独自站在城头,背对着她,月白色的衣裙上沾着灰黑的土渍,那裙角上还带着黑红不辩的血迹,就在这明亮的日光下,静静地站着。
桑洛无事,让沈羽那紧紧揪着的一颗心稍稍安定,可她眼下的样子,又让沈羽觉得心惊。她快走几步到了桑洛身后,抬起手想要将她揽入怀中,那手到了半途,却又定住,余光之中已瞧见城下浩浩荡荡来了几只队伍,上头飘的各色纹饰大旗,正是八族诸公与接了大金乌令前来驰援的三十六城余属,她那到了半途的手终究还是垂了下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低声唤了一句:“洛儿……”
“他们都死了。”
桑洛淡淡开口,语调清浅,根本听不出半分的情绪。
沈羽愣了愣,上前一步与桑洛并排而立,怔怔的看着桑洛冷凝的侧脸,却仍旧不曾在她脸上看出一丁半点儿的表情。可她心中却知道,这短短的五个字,与桑洛而言,与这舒余一国而言,意味着什么。
失去至亲的滋味,别人不懂,沈羽却懂。
可她沈羽的父兄虽然逝去,生前却对自己疼爱有加。
而桑洛不同。
疼爱,曾有过;陷害,亦曾有过。
骨肉至亲,同胞兄长,纵然再深的仇怨纠葛,却还带着怎样都扯不断抹不去的血脉相连。
人死灯灭。
与桑洛而言,是快意,还是悲恸,又或兼而有之,个中滋味,所有恩怨,唯有桑洛一人,一肩扛着。
沈羽只觉心头闷疼,凝目看着她,耳边唯有呼呼风声与城下渐近的马蹄脚步声,说不出一个字。
她站在桑洛身边,在那城头砖石的遮掩下,拉住了桑洛垂落在身侧的左手。
触手冰凉,凉的如同那日昆边狼野中的冰雪。
桑洛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城下聚集而来的越来越多的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呼了出来。似是想把心中压抑许久的情愫都倾吐干净。让它们随风而逝。
身后脚步声响,蓝盛与魏阙登上城楼,走到二人身侧,躬身而拜。
“公主,叛党已被尽除。”
沈羽被这声音一惊,又被他的话惊得胸口一闷,当下慌得松了手。
桑洛未转身,只是轻声言道:“诸公到了,”她抬起右手,手中握着那一卷血诏,“主事,可在此,当着城下诸公的面儿,宣我王兄令旨。”
蓝盛起身,双手接过桑洛手中令旨,站直了身子,高声大呼:“大宛蓝盛,代公主诏天下诸公。辰月乱党乱我舒余,叛王子卓,已被正法。然,吾王中奸人计,毒发而亡,药石无医。今,传下血诏,城下众人,下跪听诏。”
言语之间,城下众人一片唏嘘之声,听得血诏之说,尽皆下跪叩首。
蓝盛将那令旨摊开,复又言道:“辰月叛逆,乱国殃民,吾不查,为族弟害。朝夕不保,德行有亏,不敢当王之位,故禅于吾妹王女桑洛。祈诸公顺辅,兴我舒余,千秋万载。”
他这令旨还未宣毕,城下已然一片哗然,竟嘈杂的最后一句话读了什么,都听不清楚。蓝多角却当下跪落俯首,高声大呼:“大宛蓝氏,受先王诏令,辅新王。”
穆及桅跟着叩拜:“臣穆及桅,受先王诏令,辅新王。”
城下静谧片刻,一人站起身子,行至蓝多角与穆及桅身边,跪下身子:“无棣向氏,受蓝公之请,往临城驰援公主,以救新王。殊不知新王竟忽的崩逝,今闻血诏,心中惶恐,请公主,传血诏一观。不然,难以服众。”
便在此时,却又一人站起身子,此人身形高大,膀大腰圆胖的厉害,正是白沙地希蒙,他起身开口,声如洪钟:“舒余传国数百年,从未有过让位公主一说!有违祖制!况吾王尸骨何处?如今咱们,都不得一见!何以能如此草草禅位?”
他如此一说,城下众人更是窸窣私语。
“此乃先王血诏!”蓝多角站起身子振臂高呼:“大定国律已有明言,若临大乱,书血诏。一国诸公,皆须奉令而行。违者,诸公可讨逆诛之。”他说着,看着站着的二人,双目一眯:“希公,难道要违血诏,逆而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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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