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气息带着肃杀,袭击着这家偏僻的小客栈,枯黄的落叶从窗外飘了进来无声无息的落在地面上,安静极了。
安静的仿佛是一场葬礼,在一声撞击声和几声呼唤之后,过于安静,没有人哭泣,因为哭泣不属于他们,因为可能是痛苦的麻木了。
陆小凤只感觉浑身冰凉,仿如现在是数九寒天,又像春天的娇花落入冰河之中,更显凄凉无助,若是有人对他严刑逼供,他虽然难堪又痛苦,但是他也绝对不会觉得是生不如死,但若有人让他的朋友如此痛苦,这将是让他恨不得一死了之。
他看见他此生最为至交的两个朋友之一,西门吹雪那个传言中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一心爱着健,孤独又快乐,活得像个冷血的兵器,但又很舒适自在的男人。
他的双眸失去了光彩,此刻的灵魂仿佛飘荡到了异世界,本应紧握在手中的长剑也落到了一旁。
他像是狠狠的被人重击了一下,更像是被人捅了一剑,或者说是被谁摄走了魂魄。
陆小凤见到他那样都觉得心里难受,可西门吹雪或许现在还没有心里难受,因为他自己都没有缓过神来吧。
西门吹雪,何等人也?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者。
可是一刀两断的时候他真的会开心吗?
没有,他一点都没有开心,甚至感觉到了一丝惶恐,害怕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她。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叫他爱极恨极又叫他拿得起放不下。
上天为何给了他一颗一心向着剑道的心,又让他遇上这么一个人?
千百般思绪,一天一夜的彻骨缠绵,皆化作鲜血涌动,易化作一朵花瓣的凋零。
在西门吹雪还没来得及思考之前,他已经接住了小宝要倒下的身躯。
他知道他应该走的,他应该转身就走,不要管这个人,不要再管,否则就真的完了,但有时候爱就是这样深刻刻苦,若是你拿全天下与你深爱的人像作品,有时候你会发现全天下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玩意儿。
陆小凤又看向了他此生另一位最好的朋友,一个虽然是瞎子,但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懂得生命美好的好人。
他比春天的微风更温柔,他在小楼之上过着他的生活,有繁花清风明月美酒相陪,谁能不说他是个好人?是个温柔又美好的人?除了他是个瞎子之外,上天几乎给了他美好的一切,最重要的是他不曾抱怨过任何事物。
他若是爱上了一位好姑娘或者不叫上天捉弄她,也应当继续快快乐乐带着他的心上人与繁花明月美酒相陪。
可仿佛就是代价一般的事物,他享受了世间种种美好必要遭受可怕一劫。
一个瞎子原是伤心欲绝的眼神都做不出来的,可是那种感觉又让人觉得他几乎是要落泪了。
花满楼也跑了过来,他想伸手再次抓住小宝垂下的手,可是又是隐隐颤抖着,甚至连自己都快支持不住了,可他还是握住了小宝的手,西门吹雪有没有阻止他。
花满楼心中想着什么,然后用他那颤抖着,仿佛遭受了重大打击的声音,不复以往温柔,甚至还有点脆弱的语气开口道:“这便是我的错了,你若是死了,我也只好陪着你。”
他深恨自己心中刚才流露出了不坚定,让小宝觉得他既抓住了小宝生出来的时候,又因为西门吹雪的退让而于心有愧,想要放开,这才让小宝有了寻死的意志。
他本就是个瞎子,有什么好说的,有一个人喜欢他,对他以死明志,他却还在想什么?旁人的事与他们何干?只要听到她的笑声跟在他的身旁不就是全天下最快活的事吗?为什么还要想来想得去呢?花满楼啊花满楼,你何时也这般庸俗不堪了。
“……哎哟,我说你们两个还愣在这里干嘛?快止血呀!”
一旁的陆小凤简直要精神尖叫了,他这两个好朋友,一个心如死灰,一个陷入了极大的痛苦,倒是没有一个管小宝到底有没有死的。
已经当小宝死了分分钟就要殉情的节奏,至于吗?那柱子又没被小宝撞断。
陆小凤的这一句话唤醒了失控的两个人,西门吹雪赶紧把脉,发现只是受伤,撞晕了过去,松下了一口气,抬头就看到另一边的花满楼与他几乎同步的放松下来,但依旧带着担心的表情。
就感觉大热天的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刚才的心慌意乱又刹那间冷静了下来。
他该如何是好?
若要让小宝死,他万万舍不得,小宝若死了,他心中自有一种此生已无所恋的感觉。
难道要与这位花公子共侍一妻?
天下何其荒谬可笑的西门吹雪,他何至于此。
这时怀中的人渐渐清醒过来。
小宝睁开迷蒙的双眼,脸颊边还有稀少的鲜血流淌,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无助,她第一眼望见了陷入了痛苦的西门吹雪。
便轻轻开口道:“你何不就让我死了干净,我知道你是个很骄傲的人,很抱歉成为了你的污点和耻辱,但是……和你过的这些时候,我很开心。”
他怎能让她死呢?难道和他相处的这些时候他不曾开心吗?他当然也开心,这是他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不同于以往的喜悦,不同于与陆小凤相处,不同于练习剑,与小宝在一起,会让他的心跳变得快,会让他的血更加沸腾,会让他拥有从来没有的有活人的感觉,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那么他到底在乎什么呢?
他在乎的是卿心不似君心,君心如铁,卿心如云。
你若对我无情,何苦来招惹,我已将你当成一生一世的妻子,你却与我背叛,我不想对你动手,也不想杀了你,只想把你远远的忘了,抛之脑后还彼此自由,可你又让我觉得你也爱着我。
一刹那,心绪翻涌,头疼欲裂,争奇逆乱,西门吹雪双眼泛出红光,只是几乎就要走火入魔似了。
看到这一切的年如画暗暗心惊,忍不住提醒道:“小宝别玩了,再玩下去,你的小相公就要走火入魔了,真不知道你从哪学来的一下子脸色变苍白的把戏。”
躺在西门吹雪怀中,脸白如纸,仿佛一朵脆弱娇花似的,小宝在内心活泼的回道:“女鬼姐姐,你知道为什么你知道死的时候还没有男人要吗?”
年如画不知道问题,怎么一下子跳到了这边,但还是忍不住想知道答案,于是问道:“为什么?”
小宝心道:“因为男人天性中就是下贱人,有些受了很多苦的,你要对他好,但有些拥有一切的,你就要对他坏,那些没吃过苦的,你就要让他痛,让他疼,让他为你而痛,为你而疼,他如你若想他爱你十分,你就要让它痛到十二分二十分。”
这是何等的歪理?
年如画心中想要反驳几句,可以她的恋爱水平和这位端水大师小宝相比起来,就像是博士研究生对阵初中生一样,实在是不行,只好老老实实的又听到小宝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