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墨也没过去，站在门诊大厅的门口看着。
那边是班淮君。
班淮君穿着一身休闲装，戴了帽子和口罩，和平时西装革履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现在看着，就是个中年居家老男人的模样。
可是厉墨对他印象太深刻了，一打眼就知道是他。
厉墨舔了舔后槽牙，想起来那天齐云兰从班淮君别墅出来的样子。
当时车子从别墅开出来，灯光一晃，厉墨清楚的看见齐云兰靠在副驾驶，懒洋洋中还带着一些春意的模样。
厉墨从前觉得齐云兰思想有问题，可现在想想，这班淮君也没比齐云兰正常到哪里去。
他和齐云兰的关系不简单，居然还有脸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厉家来。
这个男人，做丈夫不合格，做父亲也不合格。
或者可以说，做人就不合格。
厉墨在这边等了一会，就看见班淮君朝着里面的门诊室过去。
他应该是有联系这边的医生，他没去挂号，直接找到一间门诊室，就进去了。
厉墨过去，看了看那门诊室门口的科室牌子，嘴角瞬间就勾了起来。
他转身从门诊室这边离开，一边走，一边摸出来电话，打了一个出去。
等着回到车上，厉致义正在发信息，看见厉墨回来，直接把手机收起来了。
厉墨像是没看见他的动作一样，从兜里拿出烟盒，“三叔要抽烟么？”
厉致义摆摆手，“不抽了，打算戒烟。”
厉墨就自顾自的点燃，然后说，“能戒烟的，我觉得都不是一般人，我是戒不了，我没那个毅力，我连想都不敢想。”
厉致义靠在椅背上，“没办法，我看见你二叔那样，我就想着，我们都到了这个年纪了，身体已经经不住糟践，还是自己好好爱护一下，戒烟戒酒算是第一步吧，我可不想有一天变成你二叔那模样。”
厉致义呵了一下，“你看你二叔，现在多痛苦，一个人躺在床上，全家都跟着着急上火。”
厉致义转头看了厉墨一眼，话题就跳了，“话说回来，厉慧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联系不上了，你二婶天天哭，你看她那双眼睛，红肿就没退下去过。”
厉墨不清楚厉致义提到厉慧是为了什么，就不接话了，只把车子启动开出去。
厉致义又说，“其实你奶奶说的也对，能有什么事情那么忙，自己父亲生病住院都不能出现的，我是想不明白，小慧从前，也不是这么不听话的孩子。”
厉墨叼着烟，点点头，“再等等吧，可能晚一点就出现了。”
多余的他实在是不能说了。
厉致义叹了口气，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一直到车子开到老宅的门口。
厉致义下车，厉墨可是还要去公司的，两个人就在这边分开。
厉致义朝着老宅主楼那边走。
老太太就在主楼前面站着，看着像是晒太阳。
厉致义过去，叫了一声妈，声音听起来有点干吧。
其实不说兄弟情，厉致义和老太太的母子情也没有多少。
老太太从前，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厉致诚身上，对他并没有多关心。
厉致义虽然没说很在意，可是感情的生疏，这也是阻止不了的。
老太太转头看着厉致义，点点头，笑着说，“你回来了。”
她冲着厉致义伸手，厉致义赶紧就过去，扶着老太太。
两个人慢慢的朝着客厅那边过去。
老太太去了沙发上坐下来，习惯性的把挂在胸前的佛珠取下来，在手里捻着，“你要是在这边呆的时间长，让桂华他们也过来，我也很久没见他们了，想念的厉害。”
厉致义似乎有些无奈，“家里那边确实是放不开，我也不能在这边呆太久，等着二哥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我可能也就走了，我过来，主要也是担心，二哥说他状态不好，让我过来，想见见我。”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看你二哥状态也不好，但是当着他的面，我实在是不太好说，唉，上了年纪，这病啊，就都找上来了，你想想你爸，你爸当年，也是原本好好的，突然就不行了，我其实昨天看见你二哥，我就想起你爸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眼眶就红了。
她声音放低，“你爸那时候，真的是打的我一个措手不及，这么多年了，磕磕绊绊的虽然不少，可是这个人，突然就没了，你不知道啊，我这天都像塌了一样。”
老太太说完，赶紧捻着佛珠，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厉致义抬手把老太太的手拿过来，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妈，别想了，我爸都走这么长时间了，他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也不想看见您这么难过。”
老太太抹了一下眼睛，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眼泪，“昨天你二哥过来，我心里难受，晚上就做梦梦到了你爸，梦见你爸生病的样子，和你二哥现在看着，真的是太像了，我这心呐，像是被人攥在手里一样。”
厉致义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老太太哀叹之后，转头看着厉致义，“你和你二哥关系看着不错，我还能放心一点，这么多年，他因为当年的事情怪我，我也知道，他也不和我们来往，我本来还挺担心的，怕他身边没有什么亲人，现在看你们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厉致义根本没把老太太的话往别的地方想，他点头，“这么多年，我和二哥倒是来往了一些，虽然不多，但是逢年过节的，都会通个电话，他日子过得应该还可以，您也别担心，当年的事情，他也没有怪您。”
老太太缓慢的点点头，“当年他和你大哥争夺公司，我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没办法的。”
厉致义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我们都懂的。”
话说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老太太说自己有点累，想上楼去休息，厉致义还赶紧扶着老太太去了楼上。
老太太的房间里很素净，几乎没什么东西，一旁有个小桌子，上面放了经书。
厉致义简单的看了一下，安抚好老太太就出去了。
等着门关上，刚才还一脸愁容的老太太，表情瞬间就变了。
她一脸的冷漠，过去把手机拿了过来，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
厉墨回了公司，先把正事做了，一大堆的文件放在桌子上，他一份一份的看。
过了没一会，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厉墨以为是助理进来了，就说了一句，“文件的话，先放下。”
结果确实是有一份文件递到自己面前，但是来的人不是他的助理。
而是厉准。
厉墨把文件拿过来，瞄了厉准一下，“我现在事情有点多，这个估计要下午能看。”
厉准过来，可不是为了说文件的事情。
他垂目看着厉墨，“你说，咱爸会怎么对厉慧？”
厉墨就皱眉了，“你想知道这个事情，可以直接去问咱爸，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厉准吐了一口气出来，“厉墨，我是真看不惯你这个模样，你昨天表现的那么冷血，其实是想在爸面前表现吧，其实也看不惯他对不对。”
他语气有点嘲讽，“你表现的什么都不在意，可其实你在意的东西很多。”
厉墨不知道厉准到底想说什么，他今天事情实在是有点多，不太想和他浪费时间，“别兜圈子。”
厉准就抿嘴了，眼神里面的不甘心慢慢的显露了出来。
他说，“你昨天明明可以提醒我，你让我在爸面前丢人，你是故意么。”
厉墨把文件放下来，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抬头看着厉准。
原来他还是在意昨天晚上在山上的事情。
厉墨就笑了，“厉准，你真的是做大少爷做久了，什么事情，都要别人提供给你，你自己脑子不够用，不能关上门反思一下？”
厉准脸色就变了变。
厉墨哼笑一下，“你是为你昨天维护厉慧在懊恼么？厉慧要是知道的话，指不定会多伤心。”
厉准咬着牙，咬肌明显的凸出来。
厉墨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过来，站在厉准的面前，“厉准，你刚才有句话，其实说给自己听才对。”
他重复厉准的那句话，“你表现的什么都不在意，可其实你在意的东西很多。”
厉墨语气嘲讽的意味十足，“你要是真的那么在意自己昨天的表现，那就去和爸说清楚，你过来挑衅我没有用，只会让我觉得昨天送你的那两个字没说错。”
昨天他说的两个字，废物。
果然贴切。
厉准脸色更是难看。
他从小嘴上功夫就不如厉墨，厉墨虽然别的方便不如他，可是争论或者吵架，从来不输他。
厉准咬着牙，半晌也只说了一个“你”。
厉墨转身，把烟盒拿出来，结果这两天抽的太多了，有点反胃，想了想，他又把烟盒扔在了一旁，“文件晚一点给你，没什么事情，你可以去忙了。”
这话说的，其实有点不好听。
他和厉准的职位，算是平级，结果话说出来，就有点居高的意思。
厉准缓慢的点点头，抬手指了指厉墨，最后也只是摔门离开。
厉墨好一会，才转头看着一眼门口。
果真是废物，在法国的四年，也不知道是干什么了。
到现在，小白装不明白，腹黑又装不懂。
废物废物，太废物了。
厉墨回到办公桌后面，把厉准拿过来的文件看了一下，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厉墨嗤了一声，把文件扔在了一旁。
厉准从这边出去，气鼓鼓的回了办公室，怎么想怎么恼火。
最初回公司这边来，是因为知道厉墨在这边只是挂了个闲职。
加上厉致诚一直说厉墨不成器，想要依仗他。
他这才回来的，还冒着风险，把苏湘南带了回来。
结果他入了公司，厉墨马上调换了岗位，并且立马有了大动作，手里捏着一个大的开发案。
他这个出国深造四年，回来打算大展拳脚的厉家大少爷，似乎一下子就成了个玩笑。
厉墨口碑不好，可是在公司里面似乎处处都压着他一头。
他连一个花名在外的纨绔都比不过，一张脸真的不知道要放在什么地方。
而且这些他都算是忍下去了，结果，昨天在厉致诚面前……
想到这个，他就一股火窜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