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忘忧在房中又待了两日,才只身一人去了藤青院。
小风正在抱着小豆子玩耍,见她来了,赶忙迎了上,道:“郎君,你身体好了?”
小风相比初来藤青院时脸庞红润了不少,个子也长了些,站着比杜忘忧高了一头,他穿着烟色长襟琼花棉袍,眉眼细看之下,与琼露极像。
杜忘忧看他这青春向上的样子,欣慰道:“先生每次都夸你读书认真,你可别让小豆子把你教坏了!”
小豆子人小,但听得懂话,他闻言小嘴一撅,留给了杜忘忧一个光亮的后脑勺。
小风轻轻晃着他道:“小豆子很乖巧。”
杜忘忧拍拍小豆子后脑勺道:“你先自己玩会儿,舅舅和小风兄长有话说。”
小豆子极不情愿地离开,一步三回头,突然想起今日院里来了旁人,他将杜忘忧抛到脑后,兴高采烈地去找那人。
“小豆子被杜郎君教的极好。”望着他圆滚滚离开的背影,小风说道。
杜忘忧浅笑道:“他顽劣惯了,只在你们面前乖巧,你们莫被他骗了。”
小风站在杜忘忧背后,随着她在院内踱步。
杜忘忧道:“小风,沈麾使待你如何?”
“待我极好。”小风回答完赶紧补充道:“郎君也待小风极好,小风没齿难忘。”
“你别紧张,我只是问问。”杜忘忧温温柔道:“他此前来找我,想认你做义弟,你对此事,可有看法?”
小风在她面前从不撒谎,如实答道:“小风已回绝了沈麾使。”
杜忘忧接住落下的银杏叶,道:“因你回绝了我才来的。”
小风愣愣道:“郎君,为何?”
杜忘忧道:“小风,我知你自觉不配,也不愿别人因你对沈追指指点点。如今在沈家,沈追已做到说一不二,他在禁院也很有威望,体恤下属,兢兢业业,做他的义弟,不是他的负担。”
小风纠着眉头道:“郎君,我出身并不光彩,沈麾使定会被人背后耻笑。”
杜忘忧勾唇:“软肋也可成为臂膀,你的过往自有人帮你抹的一干二净,你无需担心有人拿它说事。”
杜忘忧鼓励地拍拍他肩膀道:“沈追虽人冷了些,心肠却不错,他于你有恩,你便是他最放心之人。过了年你便十五了,按朝中规定,十五可入兵营,若你愿意,就先到禁院试两天?”
小风鼻头发酸,乌黑的眸子里带着小心的试探,在杜忘忧注视下,他悲伤开口道:“郎君,我若成了沈麾使的弟弟,入了禁院,还能再回藤青院读书吗?郎君还会认我吗?”
杜忘忧并不常来藤青院,有时三两天,有时七八天,最长那次,有两月未来,但杜忘忧对他的关怀从未断过。他从小所受,皆是人间疾苦,沈追,杜忘忧,包括那件事里维护他的所有人,成了他生命的光束。
他那日被沈追送回来后,见到那件绣着琼花的衣袍,爱惜地放在衣柜里,从不曾穿。
显然杜忘忧发现了这一点,此后,他的衣物上总是带着几朵琼花,或在衣领,或在袖口,或在腰带。杜忘忧未来时,小豆子总爱在他下罢课找他玩耍,这其中多少有杜忘忧的嘱托。
小风黯然低头,他的姐姐希望他立志报国,他从不敢忘,可入了禁院,他就会离藤青院越来越远,一面是姐姐嘱咐,一面是藤青院,他舍不得任何一个。
原来这孩子,是有这样的担心!
杜忘忧突然自责自己从未关心他的敏感细腻,很是抱歉道:“对不起小风,我忘了告诉你,你即便做了沈追的义弟,仍可住在藤青院,只要你想住,住到几时都行。”
小风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之言。
杜忘忧温声道:“不过,你入了禁院,要从新兵做起,吃住都在训练营,你只有休息时间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