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上,难得雾眠穿上了黑色的长裙。
黑稠如夜的长裙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下摆的镂空蕾丝隐隐可以窥见那藏在裙后的白皙小腿,她的胸前别着一枝玫瑰胸针,暗红的宛如已经干涸的血迹。
带着黑色面纱的小礼帽挡住了雾眠的小半的容颜,阴沉的黑与病态白相交辉映,煞是好看。
雾眠站在墓地前,听着神父的祷告祝词,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别处。
李贵去世的当天,他的遗嘱也宣告了。
对外,是雾眠拿到了李贵所有的财产,这也就宣告着,李家的战争将一触即发。
金含雅他们倒没有雾眠所想的疯狂失态,他们平静地希望先让老人入土为安,然后再来解决公司的事情。
雾眠没有异议,坐等着看他们的下一步。
“李小姐,老会长不可能是自然死亡的。”车助理红着眼眶,站在雾眠的身边,他是老会长从孤儿院里领出来的孩子,他这条命都是老会长给的。
雾眠微微挑眉,轻声问道:“为什么?”
车助理深吸一口气说道:“老会长曾写字给我,他说他就算死也要撑到金含雅和李长光倒台……也不瞒您说,老会长中风就是金含雅干的……这些年金含雅蚕食李家的情况您也看到了……”
“金含雅为什么这么干?安安心心等到老会长退位不好吗?他可就李长光这一个儿子。”雾眠的语气漫不经心。
“李南荷,是老会长的孩子。”车助理终于松口了这个秘密——其实也不能称之为秘密。
“可笑,”雾眠轻呼出声,“李贵提前去世,我们的计划也需要变一变了。”
后来两人都不再说话,雾眠静默在墓前,却突然发现身侧隔着好几个人的李南日有些不对劲。
李南日不停地用手帕擦着脸上的泪水与鼻涕,整个人几次想呕吐却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隐约有些痉挛,脑袋肉眼可见地一抽一抽的。
雾眠可不相信他是伤心过度搞成这个鬼样子的。
她微微示意车助理,后者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悄悄离开了葬礼。
雾眠帮着葬礼的事情,赵泰晤正忙着跟母亲全昭摊牌的事情。
全昭不告而来,却意外撞见了雾眠给赵泰晤画的luo画——雾眠喜欢在角落里写下自己的署名,而这一次却直接写在了赵泰晤luo画的胸膛上。
全昭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模特的工作,却撞到下人讨论泰晤和雾眠的事情,这才知道事情不止这么简单。
而此时,赵泰晤正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用勺子搅动着杯中的咖啡,顺便给姐姐发个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他的对面,则正是暴跳如雷的母亲。
“疯了疯了,你跟你姐姐?你们俩……这是□□啊……”全昭瞪大双眸说道。
赵泰晤伸手摸了摸自己唇畔的咖啡渍,淡定地说道:“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赶紧回去,父亲应该现在还不太想看到你。”
全昭说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有,”赵泰晤揉了揉太阳穴,并不觉得现在摊牌过于刺眼,她迟早都要知道,也根本阻止不了,“但这不是你反对你理由,我会给你养老的,父亲也会。”
全昭看着淡定而薄凉地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的儿子,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泰晤,你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一时兴起对吧?妈妈这就叫你爸给你安排好人家的女儿,绝对不会比你哥哥的老婆差……”全昭喃喃道,又像是在安慰赵泰晤,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谁会愿意嫁给一个庶子?还是说,嫁过来,再逼着我去争家产?”赵泰晤放下咖啡杯说道,语气里带上了淡淡的嘲讽。
他不是不爱自己的妈妈,只是觉得也没有那么深。
他会为她养老送终的,父亲也是,但是他们都没有资格来指手画脚他的人生。
“胡说,”全昭真是被气着了,大口喘着粗气。
“行了,姐姐很厉害的,她最近在忙李家的事情,你没事不要打扰我们,想去逛街什么的我叫人陪你,父亲那边我会帮你瞒着的。听说最近他那老婆正因为我进公司跟他发脾气呢,你别往枪口上撞。”赵泰晤的声音从容而慵懒,乍一看,那漫不经心的模样与雾眠一模一样。
“还有,赵家我只拿我们该拿的那一份,别的我不会要的。”
最后他补充道。
“为了那个女人?”全昭尖声说道。
“您可能过段时间就要叫改口叫儿媳妇了。”赵泰晤再次补充。
哐当。
只见全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赵泰晤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慌中有序地拨打了救护车的电话。
一个月后,全昭乖乖地回了赵父在外地给她安排的房子。
至于他跟雾眠的事情,她半分都不敢告诉赵父。
这件事情说出去,倒霉的只会是自己儿子,她平日里虽然愚蠢,这件事情倒是清明。
她现在也只能每日求佛祷告地盼着赵泰晤早点厌弃这个女人,找个正常女孩结婚生子。
她甚至都不指望这个女孩是多高门大户,只要跟赵泰晤没有血缘关系就行。
当然,事情总是不如愿的。
因为赵泰晤向雾眠求婚了。
傍晚,斜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的玻璃熙熙攘攘地撒进开放式的厨房里。
雾眠系着围巾正在切菜,赵泰晤跟个背部挂件似的黏在了她的背后,双手从抱住雾眠的腰,脑袋轻轻放在了她的头顶,时不时还蹭上一蹭,简直就是只大狗狗。
这些天他一面忙着赵父给他安排的公司事情,一面照顾着她,明明自己也不轻松,还死活不愿意撒手一段时间。
她也和赵父见过几面,都是平日的家宴,他待她一如既往的亲密,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被她泡到床上去了。
或者说,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泡了自己的伪表姐。
不过雾眠这段时间也格外忙,因为李贵的死打乱了他们不少计划,也没太顾得上赵泰晤。
“姐姐。”赵泰晤的声线低沉又性感,他愈发得像个稳重的男人了,让雾眠感受到日益加深的安全感。
他的手从雾眠的腰际慢慢地挪到了手臂上,又延着手臂轻轻覆盖在了雾眠握着刀柄的手上,慢慢拢住。
“姐姐嫁给我好吗?”赵泰晤咬了咬雾眠的耳垂,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枚钻戒来。
钻戒不算特别大,璀璨漂亮的红宝石镶嵌在了玫瑰花状般的银色筑链之中,精美却不繁复,晶莹剔透中透着纯洁的灵气,煞是好看。
雾眠一愣,切菜的手顿住了。
她有些呆呆地看着赵泰晤的侧脸,一双明眸跟沾了雾气似的无辜可爱。
“疯了?”雾眠下意识地说道。
赵泰晤满怀的深情陡然被噎住了,这钻戒是他花了一个月精心挑选的,用的也是他自己开拳馆、私下开赌注赚来的。
结果就得到了女人这样一句话。
他一时间气不过,惩罚似的拍了拍姐姐的蜜臀,掰过她的手把钻戒强行地戴了上去。
雾眠看着无名指上漂亮的钻戒,哭笑不得:“有这么心急吗?”
赵泰晤亲了亲雾眠的唇,狠狠地点头:“外面的狼崽子太多了,必须宣誓主权。”
雾眠心想:哪个狼崽子狠得过你,别人是狠人,你是狼人。
虽然这么想着,雾眠心底还是开心的。
这不是一个多么浪漫、空前绝后的求婚,就只是在厨房里、只是在当下、只是在面对一个你很爱的人,连见证者都不需要,你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明示,想要一个明确的未来。
“姐姐你愿意吗?”赵泰晤犹豫了一下,还是很有仪式感地问道。
雾眠扬了扬手上的戒指,说道:“你都强行戴上了,我还能说啥。在说了,连单膝跪地都没有……”
赵泰晤将姐姐抵在厨房案台旁,握着她的爪子狠狠亲了一口,说道:“老子双膝跪地都愿意!”
说罢,赵泰晤作势就要跪下。
雾眠赶紧把人扶住,轻轻说了一句:“我愿意。”
赵泰晤明明已经在脑海里勾画了无数次这样的画面,却在真实听到的时候,整个人像是陷入了巨大的幸福里,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狂喜涌上心头。
他一把抱起姐姐,雾眠突然腾空,惊呼着搂着了赵泰晤的脖子,看着他跟个小孩子一样地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