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巷里,淅淅沥沥的小雨像是一场低沉的变奏曲,一半混浊的灯光照进巷子深处,隐隐绰绰地映出两个人的身影。
女孩蹲在地上,帽子滑落,黑框眼镜上布满了雨水裂痕,她的身体前倾,一只手扶在身前男孩的胸膛上,另一只手的手腕被男孩牢牢握住,闪烁着通话页面的电话屏幕似乎还拨通着,细细听来那头正不停地传来“喂喂,您好……在吗……”的询问声。
男孩跪在地上,双膝分开,另一只手紧紧地按在女孩的后背上,似乎要把她摁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的头靠近女孩的耳边,被鲜血弄脏的脸几乎要贴在了女孩脸颊上,嘴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女孩挣扎开来。
可是女孩的挣扎在他的眼中看来跟小猫闹脾气没什么两样。
他用一只手圈住女孩的两只手腕,然后像是控制犯人一般地反剪在身后——她尾骨的位子,另一手摁灭了电话通话,并随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单薄的衬衫勾勒出男孩纤瘦却肌肉紧致的手臂,宽阔的肩膀几乎要将女孩整个拢入身体里。
“冈琦直树,疼……”男孩似乎是下了狠心了,雾眠被反剪在身后的双手又酸又疼,脸正对着他的胸膛,入眼几乎全是他那被血和雨水染脏的衬衫。
“还记得我呀。”冈琦直树一面说道,一面在女孩看不到的地方伸手摸到了他藏在口袋里的针剂。
他的头轻轻蹭着她被雨水打湿的发,接着说道:“我当你早忘记我了……还有,我应该叫你什么呢?长泽雾眠吗?可是好像不对啊……”
男孩的声音干净又温柔,可是雾眠却听出了非常危险的语气。
她再次尝试挣脱开,却被男孩束缚地更紧了——这次是真的疼,而且男孩似乎为了惩罚她的不安分,用力更大了。
明明三年前男孩走得还算清瘦娇弱易推倒的奶猫少年路线,怎么现在突然力气变得这么大了,雾眠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拧断了。
她还想说什么来着,却突然感觉到脖颈一阵刺痛。
耳边,男孩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天,你带走我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个方法吧。”
针剂中的液体被一点点推入,他束缚她的手松开,挪到了她的发上,像是安抚小动物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你……”
随着液体的注入,雾眠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沉重,脑袋越来越混沌。
最后只能乖乖地栽进男孩的怀里,失去意识。
冈琦直树抱着怀中的女孩缓缓站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刚刚狼狈不堪、受伤昏死的样子。
他抬脚走出小巷子,一辆车却已经等在了巷口。
司机下车撑开伞挡在了他的头顶,看到他满身血迹却满腹疑问都压了下来,什么也不敢问出口。
“回家。”冈琦直树坐在后座,女孩就坐在他的腿上,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胸膛呼吸平稳而安定。
他的手臂完全地圈住了她,沾染湿气与寒意的身体像是恶意报复一般紧紧贴着女孩,让女孩在昏迷中也不自控地打了个寒颤,却又无可奈何。
看着将脸埋在枕头上的女孩,坐在床边的男孩忍不住伸手帮她取下眼镜,又缕开了那些散落在脸侧的发。
她的皮肤细腻而白皙,裹着雨水的凉意一点点从他的指尖传递,眼底下有两团青乌,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又弱,陷在床里娇小一团,像是毫无攻击力的小兽。
还是那一成不变的宽大的卫衣和运动裤,他几乎就没有见过她穿其他衣服,不过三年后的她似乎更瘦了一些。
冈琦直树的手指从女孩的脸颊挪到脖颈,再向下挪到腰际,他深吸一口,三年的不甘恨意似乎突然就消散了。
房间里充斥着她的味道,一如三年前一样冷清又干净,一点点侵占着、感染着他的私人领域,带给他一种莫名的安心与满足。
他像是回到了那栋房子,那个只有他们的地方。
他被囚禁在她的房子里,而她被囚禁在爱他里。
倏地,他就不想杀死她了。
但是,他又好不甘心。
就这样放过她,太便宜她了,她就是个骗子、一个狠心的满足胡话的骗子,他要惩罚她,狠狠地惩罚她。
冈琦直树笑了,男孩日益锋利的面庞在笑起来时多了一分无害,他看向女孩的目光,却深沉地像是一个牢笼,将她紧紧圈住,疯狂可怕。
他不管她是不是长泽雾眠,既然她告诉他她是长泽雾眠,那从此之后,就只有冈琦直树的长泽雾眠,再也不会有别人了。
针管插入皮肤时,雾眠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可是等她想明白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忘记了当初“娇弱”可口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高她一个头的大男孩了,更忘记了这孩子所具备的所有反派都有的各种特质——聪明、报复心强、不择手段。
她关心则乱,一时间竟然没看出来。
不过就算是看出来了,她倒也觉得这样相见的办法倒也不错。
雾眠睁开眼,浑身酸痛地提不起力气,摇摇晃晃地才勉强撑着半个身子靠在了床头上。
房间以灰白色为主,整个基调都很压抑单调,窗帘被严严实实得拉住,倒是跟她之前关着冈琦直树的那个房间有些相似。
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一件宽大的黑色卫衣基本上遮住了她的屁股和膝盖之上,内衣都还在,只是一双洁白修长的腿正红果果地被黑色鹅绒被子包裹着。
除了无力之外,她身上倒是也没有任何束缚——比如锁链之类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