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耀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雾眠的卧室,回到客厅的,他只能感觉到一股来自心底深处的颤抖与愤怒,像是地狱之火般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看到了桌子上还剩了一些的牛奶,他下意识地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下一秒,他的脸色更加阴沉可怕了。
直到郑巴凛出来关上了门,成耀汉才能尽可能平稳冷静地说道:“去二楼说。”
他不想到吵到雾眠,所以……换个地方更合适。
“好。”郑巴凛没有退缩,他跟着成耀汉去了二楼的阳台,只是还没站稳,成耀汉的拳头已经招呼在了他的身上。
第一拳,郑巴凛挨下来了。
成耀汉下手很狠,郑巴凛的嘴角很快有血迹渗出,他用手背擦着鲜血,平日里温和阳光的面容猛然变得冷酷而阴沉。
“下一次我不会让你了。”这句话,就像是撕破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遮羞布。
成耀汉想都没想就再次出手了,自从金眠死后,他一直在改变自己,格斗术空手道都在学习,就是为了让自己更强一点,更能保护他。
而郑巴凛本就是警察,防御攻击甚至还占了上风。
两个男人像是野狗一样在阳台走廊撕打着,毫无平日里温和绅士的样子,他们谁也不让谁,握拳的手臂隆起青筋、脸上挂着的乌青伤害、褶皱弄破的衣服……他们就这样相互攻击着,像是发泄又像是仇敌。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像是被搁浅上岸的死鱼一动不动。
“你都知道了?”郑巴凛是先说话的那个,出成知恩家的时候,他自然也看到了开车的成耀汉。
成耀汉本就很聪明的,只是他的智商都用在了学术知识上,对平日里发生的事并不关心,但是一旦他上心了,自然能敏感地找到问题的关键。
“你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是个陈述句,成耀汉用手捂住脸,看似平静的声音里实际上崩溃一触即发。
他其实一直能感觉到自己不是成知恩的孩子,能感觉到自己的母亲深深牵挂着另一个人,但是他不愿意戳破着一切——至少这样,他还能有个亲人。
可是当郑巴凛和成知恩同时出现时,他怎么可能察觉到不对。
相似的面容,震惊的神情……更可笑的是,明明他们都能认出彼此,却还要装自己不认识……
所以到头来,自己才是最可笑的那个。
自己才是真正没有亲人的那个。
“嗯。”郑巴凛翻了个身,脊背上被成耀汉用手肘攻击过的地方牵着肌肉疼得要命,“她小时候来找过我,我记得她,她想掐死我,她害怕我。”
成耀汉微微一愣,害怕?成知恩不也一直害怕他吗?
“我就是朴在勋,你应该能记得的。”郑巴凛靠着墙壁,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开了。
成耀汉从一开始的震惊,到不可置信,再到最后只剩下了麻木与心寒。
朴在勋……他记得那个男孩,阴沉、冷漠、又偏激的神童小孩。
“太荒谬了……”只是因为一个破基因检测,就要这么对待他们?成耀汉想从他的脸上找到撒谎的痕迹,可是什么都没有。
谁能想到,这两个被交换了人生的孩子,一直认识、一直在一起、还同样喜欢着一个女孩呢?
“那我……我的父母呢?”成耀汉说道,如果成知恩是郑巴凛的妈妈,那他的亲人们又在哪里呢?
“他们被人杀死了。”郑巴凛说道,“我会找到凶手的,为他们报仇。”撑着郑巴凛没有变成像猎头者一样的人的原因大概就只有雾眠和抓到杀死养父母的凶手了。
“但你也知道,我在警局这么多年,当年的信息什么都查不到。你还记得那些黑衣人,跟踪我们的……你不觉得我们就像是小白鼠一样吗?总是有什么人,在监视着我们。”郑巴凛感觉到了那些窥探,在雾眠的暗示下,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我上大学后,那些人没有再出现过了。”成耀汉说道。
“但他们还跟着我的,也许是因为我才是真正的猎头者儿子?”郑巴凛嘲讽地说道,“成知恩,我不在乎,我要的只有凶手和雾眠。”
“你不配提她!”成耀汉想到了刚刚在卧室看到的一切,愤怒没由来地再次涌上心头,“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她下药?你疯了,我会报警的……我会报警的……”
他怎么可以趁着女孩睡着的时候,做那种事情?还是下药?如果药量控制地不好,很可能会伤害到雾眠的身体。
明明他们都无法再承受失去她的后果不是了吗?
“不会出问题的。”郑巴凛说道,“我控制地很好的……”
成耀汉看着郑巴凛那副冷静肯定的样子,他突然又想到了之前在雾眠体内检查出的、控制地恰到好处的迷药。。
“绑架雾眠的……也是你对吗?”成耀汉揪住郑巴凛的衣领,他全都想明白了,为什么警察查不到任何证据?为什么郑巴凛家会突然失火而住到他家?为什么他明明喜欢金眠的,却又对雾眠这么冷静……原来背地早就在谋划了……
“疯子!”成耀汉又是一拳抡过去,手指关节受到的冲击大力到砸破了皮,血迹混着灰尘将他的手变得脏污不堪。
郑巴凛狠狠推了一把成耀汉,这些年他一直不喜欢的就是成耀汉把自己装得高高在上干净善良的样子,明明他们都差不多不是吗?都是被抛弃的、不应该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