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说……‘又死了’?”眼见陈初兰苏醒, 萧玉宸满目的担忧终于敛去不少,却听闻陈初兰悠悠自叹,他不免讶异。萧玉宸站在床边,极为自然地俯下身去,一手轻轻地搭在陈初兰的额头上, 当手背感觉到她那正常的体温,他才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陈初兰呆愣片刻, 却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不是幻境!
是萧玉宸!
她那一张本无甚血色的脸刹那绯红。
较之四年前,萧玉宸一张脸棱角分明了许多, 五官也深刻了几分, 英俊不减, 更添了些许男子气概。却细看之下, 双目赤红,面容颇有些憔悴。
“醒来就好。”仿佛忘记了自己方才的疑惑,萧玉宸嘴角弯了起来, 冲着陈初兰笑了笑。
萧玉宸呼出的热气轻轻喷在陈初兰脸上,带着好闻的独特的男人味道, 陈初兰顿时脑袋一片空白, 直到柳芽一边抹泪一边激动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姑娘可算醒了!”, 她才恍然一悸,如同由天界坠入人间似的, 盯着萧玉宸, 想要开口问他为何会在这里。却是她喉咙动了动, 一些微弱的声音在她喉尖滚了滚, 愣是张着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萧玉宸便笑了。他说道:“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两日!那日发生的事,待会儿叫柳芽告诉你吧!”这说着,他转身命人唤太医过来。
谁能想到,太医院的太医竟会为了一个小小伴读,专程候在骁王府里。
陈初兰目瞪口呆地看着萧玉宸。萧玉宸又是冲她笑了笑。
“哎,我现在这样子该是很傻吧!”陈初兰很想抬手拍上自己火烧似的双颊,今生头一次,她毫不伪装地失态了,而且还失态了如此之久。
太医来过,为陈初兰把脉,片刻后便由萧玉宸亲自引着去往外间开药了。
这时柳芽才将那日陈初兰昏迷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陈初兰听罢,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按她以往的作风,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定当细细分析:该事因何发生,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她又当如何去顺应或者避开这样的结果。却是这一回,她竟无论如何也不敢甚至不愿去深思深想了。其实她的脑中并非如麻杂乱无章,可她宁愿摒除一切思想,叫脑中空空如也。
柳芽讲了萧玉宸如何没日没夜守在陈初兰床前,她一边讲着一边抬眼偷偷地观察陈初兰的神色。见陈初兰一派茫然,她立马把想要脱出而出的问话“姑娘你有什么打算?”给生生吞了回去,而关于家中二老爷那喜形于色的模样和显而易见的想法,她更是连提都不敢提。
陈初兰喝了点红枣桂圆粥就歇下。许是昏迷了太久,加之后脑颇为疼痛,这一晚她宿夜未眠。
而萧玉宸,则终于放下了心,回去自己屋中,好好地睡上了一觉。
第二天是年十二。再过三日便是元宵佳节。
萧玉宸转太医的话,让陈初兰三日内不得下床,非要把她留到元宵节,才让她回去。萧怡原想来看望陈初兰,却被萧玉宸给挡了回去。陈初兰刚从昏迷中醒来,萧玉宸如何能让人跑来打搅她。
萧怡被萧玉宸挡回去一事,是屋中伺候的王府丫鬟们说的。陈初兰住的是专门为外来女眷留宿准备的客房,却虽是客,丫鬟们看她的目光很不一样,那些目光中写的是什么,陈初兰心里很清楚,但她就是不愿深想。丫鬟们偶尔屋外窃窃私语,什么妻啊妾的,陈初兰也只做听不见。倒是柳芽,时常涨得满脸通红,看着陈初兰欲言又止。
陈初兰原以为自己会这样无人打搅地在骁王府里养伤,直到元宵节那日。却料不到,年十三,安康公主竟然牵着五皇子来了,惊掉了骁王府内一众人等的下巴!
“初兰姐姐——哇——”五皇子人未进屋,哭声先至。
陈初兰跪在地上的腿不觉得就抖了两抖,原觉得不再那么疼痛的脑袋,又阵阵做疼了起来。
“初兰!你跪着做什么?!”陈初兰眼瞥着安康公主那华丽的衣角出现在门帘之外,随之耳边就传来一声惊吼。“全死了不成?!谁叫你们让她跪的?!”安康公主怒指眼前两排乌压压跪地俯首的丫鬟们,“还不快把她扶起来。”
柳芽第一个跳起,初闻公主驾到的惊恐全然消失,第一时间冲到陈初兰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陈初兰一脸无奈:“公主,怎么可能是她们让我跪的?做臣子的听闻主上到来,哪能不跪?”
“你跟我玩这些虚的做什么?!”安康公主袖子一挥,接下来一脸紧张地看着陈初兰,却是想讲的话还未讲出口,她身后的小娃娃就迈着肥嘟嘟的小短腿,急急切切地奔了过来,一奔奔到陈初兰面前,一把抱住她的大腿,抬起头来泪眼模糊地看着她。
“唉!”陈初兰瞬间心就软了,原本还想责备五皇子不该任性跟着安康公主从皇宫里出来,却话到嘴边变成了,“冷着了没有?赶紧把披风脱下来,到床上去偎一偎。”
“该到床上的人是你!”安康公主急道,接着命柳芽赶快把陈初兰扶到床上去。
柳芽在安康公主的呵斥声中,赶忙把陈初兰扶上了床,为陈初兰盖好了被子,然后才后怕地跪在床头瑟瑟发抖。
陈初兰见柳芽吓成这个样子,祈求地看向安康公主。
安康公主撇了撇嘴,挥手叫柳芽下去,顺便把一屋子的王府丫鬟也赶了出去,只留两个自己的宫女放在屋内。这一众下人才刚出屋,安康公主就忍无可忍地吼开了:“初兰,你怎么搞的,才出宫几日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我都快吓死了好吗?还好宸哥哥昨儿进宫说你没事了!我告诉你……”
安康公主说了半截的话被五皇子抢了去,他抽泣着爬到床上,抱住陈初兰,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我告诉你,你以后不许离开皇宫,你只能呆在皇宫里!”虽带哭腔,却霸道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