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帘微抬,卓悦扫我一眼迅速收回:“秦时九,我已经不再年轻。我每天都很忙,我不可能再像六七年前的状态,任何事都可以随心而行。我肩负着来自多方面的压力,我没有那么多精力缠斗。甚至是去缠斗一个已经不在的人,妄想斗赢他,彻彻底底的将你据为己有。我需要的是一段简单纯粹的感情,现在你给我的感觉是琢磨不住,也有种车刹坏掉的失控感,我不是很享受这样的状态,它超出我的人生规划的范畴。你我都是成年人,有些话说得太透太直接总归没意思,我这样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
肩膀怂缩着,我强作大大方方抖了抖:“我现在就上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婚证随时可以去打,我可以迁就你的时间。至于工作那块,我现在暂时无法失业,等我找好新的,我会提请辞职。在公司,我会尽可能避免与你碰面。抱歉,我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我转身上楼,一步一个阶梯步履缓慢,我熬啊熬,熬到最后一个阶梯,卓悦终于喊住我:“秦时九。”
得与失仿佛犹如火山爆发,我压住层层暗涌回望他:“我没事。我理解你的选择。你很好,是我不配。”
站在最先那个阶梯里,卓悦手持扶栏,他与我隔着空旷对视:“逝者已矣,在世的人苟且往前,怀念放在心里即可,总要为现实低头取舍。这几句话,我今晚不是说给唐江听的,是说给你听的。所以秦时九,你宁愿为一些毫无证据的怀疑,就铁下一条心为何西峰捍卫公道,也不愿意和我享受些平和日子,是吗?你刚刚还没直截了当回答我,任何迂回委婉我都当听不见,我想要你直接回答我。”
身上所有力气被掏空,我像是被泡软的面条般匍匐跌坐在地上,双臂交错拢上去,我充满着绝望:“何西峰曾经救过我的命啊!是他挽救了我这条小命,我现在得以每天周而复始沐浴着阳光或者承受着坏天气,我拥有这些看似平淡实则恩赐的东西,全是归结于何西峰救我。他其实不用救我,他不用哪怕倾家荡产也要力保我,但事实上他不仅仅花光他身上的钱,他为给我凑齐医药费在黑市卖掉了一个肾!我欠他的覆尽千山万水也还不完,现在你卓悦轻飘飘几句就要让我选你,还是选择为他捍卫公道!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二选一,这两件事并没有冲突,卓悦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是的,何西峰曾为救我,以血淋淋的器官相换,他这样的伟大令我愕然。
我讶异于他爱屋及乌的极限,更甚至我也有逃避,我曾令到何西峰身体留下无法弥补的缺陷。他是多么追求完美的一个人,为长多两根白头发就忧虑的人,我何德何能让他为我做到这样程度。
我又有什么颜面在明明掌握多处疑点的情况下,放弃为何西峰追溯,选择更舒服的明天。我没这个资格。
眼泪滚滚而落,我将自己的肩膀扶得更紧,却仍旧被这折射昂贵的大理石板冻得瑟瑟发抖,我最后旁若无人的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