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苍凉的皎月高悬九天,但是泄下的清辉却无法带来丝毫的凉意。
蝗虫刺耳的叫声中,大地蒸腾着灼热的气息,让本该带来凉意的微风也变得难以忍受的燥热。
搬来几块石头,用沙土填平,制造了一个小土台后,东方弘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水,免得它们滑入眼睛模糊视线后,掏出了诸葛晴让他带着的星镜,摆放在土台上。
做完了这一切的东方弘长吁了一口气,随后退开几步,到一旁拿起了一个水囊,摘下塞子往嘴里倒了些许滋润了一下喉咙后,才小心的喝了两口,然后就忍着渴意重新用塞子堵住囊口。
朗州干旱,这附近没有任何可供饮用的水源,他喝的这些水还是来这边的执金吾送过来的,异常珍贵。
“东方公子,祭坛已经布置好了吗?”
才堵上囊口,东方弘就听到了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转头看去,就见是给他送水和食物的执金吾正提着一个包裹过来。
东方弘上前接过了包裹,打开看了几眼后,露出堪称惊艳的笑容道:“辛苦了,加上这些东西,祭坛也就布置好了。”
说罢,他将包裹提到了之前的土台前,拿出蜡烛和香,还有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全都摆在了土台上,又调整了一下位置,形成了一种让人看了眼花缭乱,却又莫名感觉庄严神秘的布局。
做完这一切,他转头对送东西来执金吾道:“陆兄可否先退避一下吧。”
执金吾也不多言,默默点头后,就往来时的方向离去,也不回头看上一眼,更别提询问。
因为他已经知道东方弘做法的目的是为了了解此地的异常,具体的手段,不是他该问的,也不是他能问的。
修行人施展手段的时候,不知勿问是规矩。
若是修行人愿意说,事先就会说了,不愿意说,那就代表这里面有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可能涉及了门派秘法。
贸然询问,脾气好的人或许会不在意的说一声这是秘密,脾气不好的人怕是会当问者是想探查门派法脉,无端生嫌隙。
目送执金吾离开后,东方弘眨了眨眼,转过头又调整了一下土台上物什的布局,随之退后三步整理仪容。
将自己一切都收拾妥帖后,他抬头望天,抬手掐算片刻后,微微点头,随后掐出一个手决,土台上的蜡烛和香自发燃烧。
烛光幽幽,青烟袅袅,本来萦绕在四周的灼热蓦然消失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寒意以土台为中心弥漫开来,让周围瞬间凝结出了寒霜。
九天之上,无云遮蔽的星河似乎变得更加明显,倒映在星镜之中。
无言伫立着,东方弘不为周围任何的变化有所异动,只是死死的盯着星镜之中映照的星河。
一息,两息……
一刻,两刻……
整整过了一个时辰,天穹中的明月挪至中天,也在星镜正中的时候,他突然张开嘴,低声道:“天上无边月,照尽万古尘……”
星镜的镜面霍然荡开如同水波的波动,随后镜面上映照出的星河突然塌陷向明月,而镜面中的明月则随着塌陷来的星辰越来越多而慢慢扩大,直至将整个镜面填满!
………………
对着烛光,吴勉正看着户房呈上来的,关于城外灾民的案牍,手边放着的铜镜突然震动了起来。
他本已经困倦的大脑瞬间清醒。
又是诸葛老头在搞事?他和那个老妖婆是煲电话粥煲上瘾了吗?
微皱眉头,吴勉瞥了一眼格开他和诸葛晴房间的墙壁后,将窗户关上,随后拿着铜镜到床上躺下,掀起被子盖住了上半身和铜镜。
将铜镜举到面前,吴勉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看到那已经熟悉的少女的脸,也没有看到诸葛晴的脸,而是占据了整个镜面的月亮。
皎洁而清冷,却又莫名温柔的月光射出铜镜,落在了吴勉的脸上,落入了吴勉的眼中。
刹那间,吴勉似乎看到了那皎洁的月光中似乎映照着难以言说的内容。
只是那些内容纠缠复杂,而且在不断闪动,杂乱无章,就算他努力去理解,努力去分析,也无法理解,无法分析。
吭哧……吭哧……
咚……咚……咚……
不知不觉的,他的呼吸变成粗重急促,心跳声也如擂鼓一般沉重得让他浑身震颤。
他感觉这么下去他会非常的不妙,可是他又发现自己的身体如同生锈的机器一般,根本无法随他的意识运转,将视线挪开或者放下铜镜,只能死死的盯着铜镜中那一轮皎洁硕大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