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宜现在听他们两个说话,都听出乐子了。
沈潋埋怨元知府这也不对那也不对的。
元知府只会说一句话——我听沈潋的。
所以,这是开始互相踢球了?
但若说真踢球,元知府可真踢不过沈潋。
因为纵是这二人现下对簿公堂,也是元知府全责。
故而这些没意义的推诿,顾相宜越听越觉得可笑,顾相宜遂直言同沈潋道:“说实话,沈大人,我本是准备昨日便找你的。可惜昨日终是没见上。”
沈潋叹了口气,道:“昨个儿我跟兄弟们吃酒去了,本是打算吃了这顿酒,咱们便收拾收拾回京的。谁知道刚吃完酒,瘟灾便又爆发了。昨个儿我回来得晚,让顾娘子跑空了。真是抱歉!”
顾相宜又道:“其实我没在意那些,白日里没见上,我便打算晚上去的。但是,沈大人你知道为什么昨个儿晚上我也没来吗?”
“昨个儿晚上?”
只听顾相宜继续道:“嗯,沈大人有所不知。昨个儿晚上,我正要踏上马车的时候,突然得知,我的丫鬟出事了。其中小的那个因为见官府下发通文,下午便出了一趟街,晚上便被发现染了瘟,人没救回来,当夜便葬了。大的那个也被隔离观察,现在还未解除隔离,可谓是一条腿迈进了棺材。”
沈潋:“……”
“小的那个丫鬟叫云儿,平日里乖巧本分,虽说没什么主见,但你叫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是个特别听话的,半点逆鳞都没有。”顾相宜顿了顿,继续道:“大的那个叫三燕。说实话,那是整个院里我最喜欢的一个丫鬟,特别会办事,有眼力见儿。你让她办事,最多递个眼神,或者你什么都不用做,她自己就能给你办得明明白白的,她一个丫鬟,简直能顶十个。但这一道公文下来,将她们两个都糟践了,我就想问问,谁来对此事负责?”
沈潋听着顾相宜的话,眉头蹙起,不由得叹道:“诶呦!真是造孽呦!”
“先别说什么造孽不造孽的,我就想问问这事,究竟能不能给她们讨个公道?可别跟我说,赖她自己,是她自己下午要出街的。她一个小丫鬟傻乎乎的不懂事,官府说可以出街,她见铺子都开了,一好奇就出去了,结果就赔上了性命。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沈潋深深叹了口气,道:“要不我怎么说那元知府害人不浅呢!这养条狗久了还有感情呢,何况是两条人命呀!顾娘子,你可得节哀,回头这事找元知府去,要他赔!”
“我要他赔什么?”顾相宜听着这话,却觉得有意思,“沈大人是觉得,这丫鬟能拿钱衡量?还是觉得他赔我多少个丫鬟能抵了我折的这两个?”
“这……”沈潋顿了顿,但下一刻,又有了对策,道:“这自然是你怎么出气便让他怎么赔!”
所以,顾相宜都替元知府悲哀,元知府情急之下抱沈潋这个佛脚,谁料沈潋随时可以一脚踹了他!
顾相宜只觉得可笑,遂问:“这只是我这一家的伤心事。昨夜瘟灾爆发,三百多人染瘟,无药可医。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他们闷在家里这么久,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只听着不断下降的新增人数,便以为瘟灾退了,又见官府下了通文,便一窝蜂的从家里出来,结果全搭上了性命。试问,这些人的命,谁来负责?!”
沈潋知道,她这是动怒了。
这倒也是,瘟灾这般爆发,可谓是让她所有的辛苦都付之东流了。
但说到负责,沈潋回道:“这你放心,这事到最后肯定有人负责,闹得这么大,根本逃不了。但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错是犯下了,但总得补救不是?”
沈潋说到此处,顾相宜直接了当的问:“所以呢?事到如今你都不准备将此事通禀朝廷吗?”
“通禀朝廷?这事咱们不是早商量好了吗?我这边一旦决定通禀朝廷,那怎么说也得给皇上一个交代,不然空将这乱事通禀皇上,咱们谁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