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孩的口供不难串,在他们的印象里,泰尔斯本来就是击败奎德的英雄。泰尔斯编了个借口,骗他们说娅拉会安排好一切,而无论是谁来询问,都要一口咬死在“泰尔斯从背后捅破了奎德的脖子”,这样,风头过了之后,他们就会安全。“他们抓不住我。”泰尔斯微笑着这样说。作为四岁和八岁的孩子,科莉亚和莱恩鲜有怀疑,在他们的眼里,泰尔斯总是无所不能的。只有辛提,在泰尔斯离开时略有疑惑,但穿越者想法设法让他遵守了那个“你来想,我去做”的约定。然后,就该上路了——呸呸——就该出发了。在满不在乎地朝孩子们挥挥手,接着踏出落日酒吧后门的时候,泰尔斯觉得自己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悲壮的。以后没办法再照顾你们了呢,孩子们。希望我运气不错,日后再见吧。真是沉重的告别。毕竟自己也算是挺身而出啊,颇有些风萧萧兮——诶?泰尔斯瞪大了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娅拉,甩着修长的双腿,从背后全副武装地超过了他。“诶!你不是应该留在酒吧里,照顾他们三个的吗?没有你在,他们——”“不用担心,我把他们藏在暗室里,留了字条给艾德蒙。”穿着暗灰色紧身衣的娅拉,从额头上拉下一个透明的挡风护目镜,戴在脸上,然后一脸不爽地按住泰尔斯的肩膀,在他身旁蹲了下来。“可是——”“没有可是!小鬼!”娅拉不容置疑地打断他。“既然你决定要一个人揽下罗达家的怒火,然后去红坊街找死碰运气,那至少我该送你一程——看在这个的份上。”娅拉拍了拍靴子上的狼腿刀。“而且,兄弟会设在XC区的暗哨,不是七岁小鬼能避开的,我就算巨细无遗地讲上一百遍,你也混不过去。”泰尔斯傻傻地盯着娅拉,一秒后才挤出一句话来:“但红坊街正在战——”“少浪费时间了,上来,我们出发!”娅拉没有更多废话,也不屑解释,高傲的表情把泰尔斯的犹疑逼回了大脑深处。只是,上来?上哪来?泰尔斯看着单膝跪地的娅拉,这个短发飒爽的姐姐在紧身行动衣的衬托下,原本就火辣的身材,更显错落有致,正面的胸部更是——咳咳——如果自己坐在她手臂上,攀着她的脖子,那岂不是——想到这里,穿越者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摸摸脑袋。“咚!”“啊!痛!”娅拉又是凶狠的一指,点在泰尔斯的额头中央,戳得他的世界观都震了一下!像是看穿了泰尔斯的想法一样,娅拉恶狠狠地半拉出狼腿刀,一股“我不好惹”的眼神在护目镜后射出,凶道:“臭小鬼!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趴在我的背上!我背着你走!”———————————————————月亮逐渐西沉,但天色尚未变亮。但这点光线,对瑞德摩而言依旧亮如白昼。“守好岗位,今天大部精锐都去了红坊街,所以大人对我们抓得更紧了——我们这里是前往红坊街的最后一个路口。”也是兄弟会撤退会经过的第一个路口,瑞德摩默默地想道。作为专业的暗哨,瑞德摩将身子隐藏在一个暗巷的转角后,从他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见一个通往红坊街的十字路口概况,只是今夜的宵禁让这里空无一人。他的同伴,另一个兄弟会暗哨,则在他的身后,同样警惕地观察着另一个转角。“没有问题,我状态正好,一只黑蝇都飞不过去,一只灰蚣也爬不过来。”同伴阴仄仄地道。“很好,我的警戒期快到了,等会我直接去交班,把纳斯里换过来——他应该一小时前就醒了。”瑞德摩对同伴点点头,保持着警惕和观察,从隐蔽的巷口离开。离开的一瞬间,他突然怔了一下。就在刚刚,他似乎感觉到,在对面空旷的巷子里有东西。不,不可能,他的耳、目、鼻都经受过兰瑟大人的训练,连变色、折光等异能都认得出来。如果有入侵者,只要不是罕见的综合异能(如精神影响),就无法逃脱他的视野和听力。但他还是决定去看看。等到瑞德摩在对面的巡视一圈回来,才放心下来。大概是警戒期过了,产生了错觉。他摇摇头,回去换班了。在瑞德摩的身后,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短发女子,轻轻地走出,背后还趴着一个孩子。她看着瑞德摩的背影,然后俯下身子,足尖轻点,安静但极速地向着巷子外,通往红坊街的方向跃出。他们自然是正前往红坊街的女酒保娅拉,和逃亡乞儿泰尔斯。“黎明未至,长夜未尽的时候,普通人的守备和神经最松懈。这一点,就连一个普通的王立军事学院肄业生都知道。”不知为何,娅拉在疾行中依然能开口说话。泰尔斯紧紧扒在娅拉的背上,后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穿梭在小巷中,疾行如风的她,偏偏落地无声。迎面刮来的风,让攀着娅拉脖子的泰尔斯只能紧闭双眼,把头按在娅拉的颈后,鼻子里都是娅拉的体香,丝毫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但娅拉的声音,还是清晰无比地传进他的耳朵。“所以负责兄弟会情报搜集的六巨头之一,‘无眠之眼’科比昂·兰瑟训练了一支特殊的暗哨部队‘不眠者’。”“他们并非真的不睡觉,只是作息时间与常人不同。”“我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数量,但他们的所有人,作息时间都是错开的,从暮息夜起,朝息夕起到午息晨起,什么时段都有。所以兰瑟的这队暗哨,能以轮班的方式,保证每个当值的暗哨,都处在他们精力最旺盛,警觉性最高的作息时段,兰瑟称之为‘警戒期’。”“从感官到经验,配合到跟踪,兰瑟把他们训练得比警戒厅的纯种鲁铎警犬还出色。”“他们有一支分队,负责驻扎本部,白昼则以伪装的形式混入人群,在入夜时分,则化为暗哨观察、监视XC区所有的关键出入口。”“刚刚我们经过的那两个人,应该就是‘不眠者’在红坊街前的最后哨位。”泰尔斯没有说话。他已经被娅拉的潜行技能所震惊了。瑞德摩不是他们经过的第一个不眠者。每次娅拉跃至不眠者的哨位,都会从疾行状态转为缓步行走。最让泰尔斯惊讶的事情也在此时发生,娅拉的行动会一种进入极其奇怪的节奏,她安静地蹑在不眠者的身后,将影子和身体同时藏进那个不眠者视觉的死角(有时候是两个不眠者的死角)——而所有不眠者都对他们毫无察觉。泰尔斯不知道的是,娅拉对他的表现也很惊讶,从头到尾,哪怕跟在一个不眠者的身后,那怕对方一转头就能看见他们的情况下,泰尔斯依然是一动不动,心跳平稳,连呼吸都保持得若有若无。以一个七岁男孩的控制力而言,这显然有些过份出色了。当然,如果不是娅拉用奇怪的行动节奏,恰到好处地遮蔽了泰尔斯的呼吸声,他自以为‘若有若无’的呼吸也早就被听见了。但这也很不容易了。这个孩子,果然不是普通人啊。是异能还是血脉?抑或两者兼而有之?总不能是天生的吧?泰尔斯原本的计划,是让娅拉引开这些暗哨(泰尔斯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些‘不眠者’的消息,他先前对兄弟会的估计还是太浅薄了),还要冒着一定的暴露风险。现在看来,是自己太低估这个女酒保了,她不仅仅是是身手敏捷和会用刀而已。“到了。”路口旁的一个角落里,泰尔斯从娅拉的背上(恋恋不舍地?)轻轻地滑下。他的眼前,是夜色里的红坊街,几天前,在这里碰到那个鹅绒女贵族的情形还历历在目。红坊街的面积和体量丝毫不比黑街小,顾名思义,是西环区著名的寻欢作乐之地。事实上,不少贵族,上至到访永星城的堂堂一领公爵,下至永星郊外某个上不得台面的乡下勋爵,也都会或隐姓埋名或明目张胆地来到这里,与某些可爱而迷糊的少女(们)或少男(们),发生某些自愿或非自愿的超友谊关系,当然,这是与永星城贵族与血瓶帮多年以来的默契。今晚,黑街兄弟会的手伸向了这里。可惜,迎接这只手的,是险恶的陷阱。“情况不妙。”娅拉低声道。这一点,泰尔斯也看出来了。红坊街入口的路上,稀稀疏疏地躺着一地尸体,断手的,断头的,扭曲的,肠子外流的,胸骨外翻的,鲜血将黑夜里的红坊街染得暗红一片。远远看去,至少有三十人倒在这里。饶是刚刚杀过人的泰尔斯,看到这遍地的尸体以及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