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很安静,被乌云遮挡的阳光洒下一片灰光,仿佛在渲染着现在的神秘氛围。一把好听的男声响起:“当你想起神灵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念头是什么?”几秒后。沉思着的泰尔斯无意识地睁开眼睛,释放出空洞的眼神,在诡异的气氛中轻声回应:“神灵,与我们截然不同。”“与我们格格不入。”“与我们遥遥相对。”那个男声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品味着这个答案。“那么,”一会儿后,对方继续问道:“当你想起这个世界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又是什么?”王子轻轻蹙眉。“世界?”泰尔斯轻轻抬起头,如同望着神殿的雕像一样望着对方,表情诡秘,语气幽然:“我们身在其中。”“我们镶嵌其中。”“我们存于其中。”那个男声再次停顿了一会儿,发出低低的沉吟。“很好,很有‘主体学派’的风格,”好听的男声轻轻地笑了一声,“现在,把之前的答案排除,放空自己,闭上眼再来一次。听着,当你想起神灵的时候……”泰尔斯无意识地点点头,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神灵……”下一秒……砰!王子猛地睁开眼睛,一掌拍在眼前的棋盘上!只见泰尔斯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空洞无明的眼里瞬间出现了名为厌烦的情绪。“哦,神啊,我受够了,”少年向后仰靠在座椅上,痛苦地捂着额头打断了话题,“我们在这个话题上扯了多久?”王子面前,棋盘另一端的那个俊俏男子轻轻地转过眼神。“不到一小时。”后者轻声道。泰尔斯懊恼地叹出一口气,摊开双手:“一小时?同样的两个问题,我回答了多少种答案给你?”“神?”王子举起左手,一根一根手指地数着,语气里尽是敷衍和不满:“从‘造物主’,‘圣洁的存在’,‘全知全能’,‘木偶的操控者’,‘暗中的观察者’,到‘另一个世界的来访者’、‘回应祈祷’、‘无情的饲主’、‘盒子外的阴谋’……”棋盘对面的男人静静地听着泰尔斯的话,纹丝不动。“世界?”泰尔斯数完了左手的手指,举起右手:“从‘全是人’、‘生机勃勃’、‘动物星球’、‘物质世界’、‘美好的未来和希望’、‘糟糕的世道’、‘不公平的社会’到‘错的是这个世界’、‘天地不仁’、‘濒临毁灭’……”头疼欲裂的泰尔斯吐出一口气,继续抱怨道:“有没有十五种?如果两两组合起来,能有上百种……”就在此时,对面的男人轻轻地举起一根手指。一瞬间,泰尔斯只觉得吸入的空气变得清爽而湿润,深入肺部的清冷感觉,让他烦闷不堪的大脑为之一凉。王子止住了话头,眨了眨眼睛,在深呼吸中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你的心思不在这儿。”棋牌室的露天包厢里,泰尔斯对面的艾希达·萨克恩轻轻地放下手指,平淡地道:“至少不在我这儿。”泰尔斯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棋盘对面的气之魔能师,又看了看露台外远处的英灵宫。他吐出一口气,从椅背上离开,沮丧地搓了搓自己的脸。“抱歉,”少年尴尬地摇摇头,把一枚棋子推前一步:“最近的事情有些多我有些不在状态。”距离听政日以及坎比达子爵的来访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从那天开始,泰尔斯就为黑沙领的来使所牵扯出来的麻烦困扰不已:自由同盟与埃克斯特的关系,查曼王与反对者的斗争,龙霄城的权力暗流,沃尔顿家族的立场与选择当然,还有女大公的婚事但出奇的是,尽管听取了普提莱分析的泰尔斯越发焦躁,但这十几天来的龙霄城却意外地平静。封臣们没有持续地谏议与逼婚,里斯班伯爵则稳重如昔无论泰尔斯多少次试图就塞尔玛的婚事与他沟通。坎比达一直没有离开龙霄城,这位黑沙领的使节居住在斧区的贵族驿馆里,在黑沙领自己人的保卫下深入简出,既不与任何封臣往来也不觐见大公。一个月来,西部比如祈远城没有飞来任何信鸦,也就没有关于自由同盟或是战争的情报。龙霄城里的局势就如微漾的湖面,波澜不惊,可正因如此,泰尔斯的内心才更为不安:沸腾前的水面,大概也是这样的。直到他接到下一封天蓝色请柬。“最近的事情?”“你是说六年前,我在你床上发现的那个小女孩?”艾希达轻哼一声,轻描淡写地道:“只因为跟你睡过一晚,就被你送上大公宝座的那个?”泰尔斯的表情僵住了。“喔,天哪,”一秒后,王子十分不爽地道:“灵魂之塔就没教过你,怎么正确使用现代西陆通用语,才不至于引起误会吗?”“确实,现代通用语是在终结之战后逐渐形成的,”艾希达依旧表情自在,但泰尔斯总觉得,他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淡淡的讥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家庭教师教我的是帝国语也许夹杂了一些通用语词汇,而灵魂之塔里使用的则是正统的古帝国书面语。”我要吐槽的根本不是你的通用语水平好么……但精神疲惫的王子已经放弃跟他争论了。泰尔斯无奈地叹出一口气,转移话题:“真是没想到啊,大名鼎鼎的气之魔能师也会关心我们这些小小俗人的事情?”艾希达轻轻抬眼。“我不想关心这些意无聊的事情,并不意味着我是聋子或瞎子。”“正如我所说,过多地受缚于俗务,会影响你的进展,”气之魔能师不紧不慢地开口,似乎完全没有为学生的走神而愠怒:“也许你还不明白,但身为一个预备的魔能师,如果没有坚实的基础……”“坚实的基础得益于老师们毫无保留的悉心传授,而不是毫无来由与解释的催眠疗法,”泰尔斯斜眼瞥着他,毫不含糊地反驳:“看来我就需要这样一位老师。”也许艾希达的脾气确实很好,又或者他完全不在意来自学生的讽刺,只见魔能师淡淡地道:“很好,看来你恢复精神了,那我们就再来……”受够了的泰尔斯吐出一口气,无奈地看向天花板。“你确定不再继续上一节课的话题?”王子无精打采地敲打着棋子,让远处的贾斯汀勋爵和怀亚都奇怪地频频望来:“记得吗,双皇?还有她们是怎么背叛你们的?”艾希达眼中蓝光一闪。“她们是敌人,你只需要知道这个就够了。”魔能师清冷地道:“双皇已经超出的你的层级,不像吉萨和我,她们对这个世界有着难以估量的影响力,你知道得越多,就越有可能在她们有意无意的耳目下暴露自己。”泰尔斯眼神一动。难以估量的影响力。有意无意的耳目。“你的意思是,”抓到什么的王子试探着问道:“终结之战后,身为魔能师的她们,跟世界各国还保持着往来?”艾希达定定地看着他,语带讽刺:“用你的大拇指想一想吧,王子殿下,即使是我、吉萨以及……这样的存在,都能用一百多年的时光,暗中经营起一个与贵族势力纠缠不清、各取所需的灰色帮会,以作为我们的耳目与猎犬。”“你以为,作为终结之战的胜利者,那两个****在六百多年的时间里,就仅仅是找个舒舒服服的小窝,把财宝都堆成一堆然后爬进去睡大觉?”泰尔斯皱起眉头:“所以……”艾希达摇了摇头:“总有一天你会知晓的,甚至都不必由我来告知。”王子痛苦地呼出一口气:“你让我更加好奇了。”“‘好奇害死魔能师’,”艾希达机械反射似地回答:“谨记这是你的老师以及引导者的原话。”泰尔斯不屑地嗤了一声。说得好像魔能师会死似的……就在此时,泰尔斯心中一动。“对了,说起老师……”“萨克恩先生,你上次曾经告诉过我,上课时最好遵守几条规则?”“你知道,”王子沉吟着,“思考每一句话,随时反问,表达清楚,质疑,相互诘问之类的……”艾希达轻轻颔首,手掌微微上移,已经渐渐熟悉他的泰尔斯知道:这是气之魔能师允许他把话说完的标志。泰尔斯深吸一口气,望着魔能师几乎没有感情的双眼:“那么,如果世界上,还有人跟我说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规则……”“会是什么情况?”那一刻,泰尔斯清晰地看见艾希达的右眉一挑。“谁?”艾希达貌似平静地问。“一位年纪颇大的家庭教师,来自安伦佐公国的龙吻学院,”泰尔斯想象着那个干瘦老人的有趣形象,不禁眯起眼睛:“梅里·希克瑟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