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病重,这事儿早已传开,只是,宁婉登门拜访看病,倒着实是让人惊掉下巴。
宁婉上门探病?不安好心。
刘氏这回是真的在西厂里受惊不小,以她短浅的见识和眼界,生平知道的最是残忍的刑罚,不过是沉鱼塘,或时用浸猪笼。
可西厂,西厂那简直就是十八层炼狱!
那个叫吴刚的,生生的拽着她将西厂暗牢参观了个遍,里面尽数都是鬼哭狼嚎,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她都连续做了几天的噩梦了。
宁凰在一旁侍奉,听闻宁婉要来探病,顿时柳眉紧蹙,不悦道:“黄鼠狼给鸡拜年!”
刘氏点点头,眯起眸子,厉声道:“哼!她还敢自己送上门?你现在便去,请你父亲过来。”
宁凰点点头,乖巧的退了出去。
刘氏揉着额头,反复呢喃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呢……
这是宁婉第二次回丞相府,比起上一次下人见着她,就跟遭了贼似的鸡飞狗跳,这一次,倒是打量的目光更多了。
宁婉猜测,这些人估摸着是好奇,为啥她都进了千岁府,还能活着出来吧。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她宁婉进了阎王殿还被扔出来了呢。
软软亦步亦趋的跟着宁婉,袖子里揣着一把辣椒粉儿,丞相夫人刘氏是个不好对付的,若是当真为难小姐,她就只能用辣椒粉跟她们同归于尽了!
不多时,宁婉便带着软软出现在刘氏的主院。
刘氏要脸,因此也没让人多做阻拦,因此主仆俩倒是轻易的进了屋。宁婉进来时,刘氏早已换了衣裳,上了妆,坐在主坐上等候。
然而,她一杯茶都要喝完了,却迟迟不见宁婉行礼请安。刘氏身为当家主母,向来端着架子,此时这么多下人看着,宁婉这般不给她脸,她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将手上茶盏‘咔嚓’一声搁在桌子上,抬眸沉声道:“你这孩子,可是长久不在丞相府,都忘了府中的规矩了?秋兰,教教二小姐规矩。”
她说着,身边的大丫鬟便满脸端着笑意,眼神恶毒的扫过宁婉,在她身边站定,柔声道:“二小姐,您见了夫人,请安的礼数,可不能忘的,这若是传出去,只怕是要丢了大小姐的脸面。”
她说着,摆好姿势,笑着道:“二小姐还请跟着奴婢一道儿,跟夫人请安。”
宁婉弯着脑袋,一副天真的模样,乖巧道:“麻烦秋兰姐姐做一遍,我跟着学学。”
秋兰闻言,嫌弃的白了宁婉一眼,“二小姐看好了。”
她福了福身子,半弯着腿,抬眸,“看仔细了?”
宁婉挠挠脑袋,懵逼道:“秋兰姐姐动作太快了,我,我没看清。”
她这副模样,倒是与之前在府中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如出一辙,刘氏虽然心中疑惑,可一想到那日九千岁在场,便认定了宁婉是仗着九千岁撑腰,这才嚣张,眼下见着宁婉这副怂样,心中不禁得意非常。
秋兰深吸了口气,起身,“这一次,二小姐可看清楚了。”
她慢慢的俯身,蹲下,侧头道:“学会了吗?”
宁婉摸摸鼻子,“要不,你再重来一次?”
秋兰深吸了口气,抬头看了刘氏一眼,见刘氏意味深长的朝着她点头,秋兰起身,耐着性子,再度行礼。
“二小姐,你若是再学不会……”
“多谢秋兰姐姐,我学会了。”宁婉打断她的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朝着秋兰笑的一脸灿烂。
秋兰被她这满脸的笑意险些闪了眼,起身回到刘氏身边道:“既然学会了,二小姐就赶紧行礼吧。”
然而,她说罢,宁婉却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那笑容,嘲讽,冷漠。
秋兰不禁有些发怵,“二小姐笑什么?”
“本小姐笑你,以下犯上,不分尊卑,还想……取而代之。”宁婉的视线掠过刘氏,意思不言而喻。
当家主母尚未发话,一个奴婢,倒是当起主子来了。
一句取而代之,刘氏与秋兰脸色皆是一变。
秋兰立马急了,急忙道:“夫人恕罪,奴婢是替夫人鸣不平,您如此宽容,二小姐却对您不敬,奴婢一时情急,这才说错了话。”
刘氏尚未开口说半句,倒是她这个丫鬟咄咄逼人,纵然有邀功请赏的心思,可若是刘氏稍微想的偏差点,便是秋兰习惯了喧宾夺主,不将她放在眼里。
刘氏不动声色的睨了秋兰一眼,淡淡道:“你下去吧。”
秋兰深深看了宁婉一眼,福了福身子,“是。”
见秋兰退了出去,刘氏这才看向宁婉,柔声道:“你这孩子,若是不想跟我行礼说一声便是,怎么能让下人看了笑话呢?”
跟她说一声?
只怕她今天跟刘氏说一句她不想行礼请安,明天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她宁婉不敬主母,目无尊长,无规无矩。
这些年,这样的事儿发生的可不少。
思及此,宁婉忽的咬着唇,突然,“哎呀”一声,绷紧了小脸儿,一手撑着大腿,痛苦道:“我的腿,抽筋儿了抽筋儿了!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刘氏吓了一跳,她还等着宁婉服软行礼,谁知宁婉这二话不说,居然来了这一出!不等她开口,软软立马回过神,惨白着小脸上前扶住宁婉,哽咽道:“小姐您没事儿吧?”
说起软软的演技,虽然略显僵硬,可这些日子见多了宁婉的把戏后,倒是有些耳濡目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