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蚊虫多了,疟疾就容易起来。再难闻,能有命重要?”疟疾二字一出口,当场就让关姬和阿梅两人的脸色有些骇然。这时候的疟疾可不像后世的疟疾,有有效治疗的方案。这时候得了疟疾,那就等着要走鬼门关。活下来和死去的概率,一半对一半。命硬地活下来,挺不下去的就会死。“兄长之意,是这蚊虫能产生疟疾?”关姬瞪大了眼,关心地问道。“蚊虫不会产生疟疾,但会让人染上疟疾。比如说,这周围有一个人得了疟疾,若是有蚊虫叮了他,然后再去叮别人,那第二个人就会染上疟疾。”“然后就这样,越染越多。要想不染上疟疾,那就得多灭蚊虫。”冯永一边帮两女采艾草,一边向她们进行科普。“主君好厉害,连这个也懂。”阿梅一脸的崇拜。关姬却是看了一眼阿梅,若有所思地问道,“兄长如何得知这等学问?莫不成是阿梅的那两本医书所著?”元旦过后,冯永曾叫关姬帮忙抄写伤寒杂病论,目前已经抄好了,竹简被冯永珍藏在自己的屋子里。可是医书这种专业的东西,关姬看不懂,冯土鳖又怎么可能看得懂?所以此时的他还在苦苦等候着李遗的消息。此时听到关姬这么一问,只得含糊道,“师门里曾有人这么说过……”关姬看到冯永这般不愿多说的模样,心里头想了想,又吃了一惊,暗想难不成兄长的师门拿犯了疟疾的人做过此类研究?不然兄长何以这般肯定地说出来?想到这里,看向冯永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也不知道兄长的师门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竟然有这般冷酷无情的人。兄长从那个地方出来,竟然还能保持心怀天下世人之心,当真是难得。也或许正是如此,所以兄长才被赶了出来,不让再回师门吧?冯土鳖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好心科普,反而让关姬想多了。南中平夷县,是南中都督的治所所在。王平站在城墙上,看着下边城门的人进进出出,眉头微微有些皱起。前些时候,皇后先是从这里招走了不少流民,然后朝廷又紧跟着一反常态地出面,不拘是汉民僚人,皆一应安抚,统一安排向北而去。自家的儿子是汉中典农左司马,王平自然能猜得出这里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虽然平夷县的流民所剩无几,可是城里进出的人却没有减少的迹象。流民往北边走了,可是北边却又开始来人了。而且都是成群结队,少则二三十人,多则上百人都有。最关键的是他们身上都携带兵器。虽然没有携带朝廷禁止的强弓利弩,但人人不是佩剑就是带刀,那也是不得了的事情。从军多年的王平甚至看得出来,他们当中有不少是行伍出身,杀过人见过血的,这种人一般只在将门里才会有。那应该是属于锦城某位将军的部曲。南中之乱最危险的时候,站在平夷县的城门上,就可以看到叛军在不远处。可是如今,如果不是城里都督府的军伍整日在城里巡视,还有那满城的肃杀气氛,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到战乱的迹象。就算是从北而来的那些人,也从来不在平夷县多呆,他们一般在城里歇息两三天,休整完毕,就会直接南下。这时,只见城外远远过来一群人,黑压压的足有三百多人。“探马呢?前去看看那是什么人?”王平站得高,看向远,当下连忙下令。“城门的卫兵做好准备,听我号令,随时关闭城门。”这个时候,李都督已经带兵不断地南下扫荡,威逼叛军不断向南边退去。如果叛军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李都督已经全军覆没,而且没有一个人逃出来报信,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王平虽然看到情况有些异常,他仍然没有太多的担心,只是让人先做好了准备。三骑探马很快出城,然后各自分开,向着前方驰去。过了好一会,只见探马安然无恙地回来,身后的那群人离城外数箭之地就远远地停下了。然后几人从人群里出来,向着城门走来。“回将军,来人自称是糜将军的门下,说是前些日子跟将军打过交道的,如今正要返回锦城。领头的正在城门下,等将军召见。”大汉中姓糜的将军,只有一位。那就是已故安汉将军糜竺之后,糜威。王平惊讶地“嗯”了一声,“原来是他们,叫他上来。”“糜十一郎见过将军,前些时日前来拜见将军,如今再见,将军仍是风采依旧。”来人三十多岁模样,面容儒雅,没有带任何武器,上来就行了一礼,说话彬彬有礼。“不必多礼。我记得前些时候你们没这般多人,这是怎么一回事?”糜十一郎微微一笑,“不敢瞒将军,此次南下,有了些许收获,所以人就多了一些。”“收获?”王平猛然瞪大了眼,“你们……抓到叛军了?”“抓了一些,也就两百来人。正要送去汉中。”糜十一郎虽然带着矜持的笑,但脸上的满意之色却是怎么也掩不住。北边来的人带着刀剑南下,自然不是过来游玩的。他们都有着同一个身份,那就是带着“民团”的身诰。王平在平夷县,如今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检查过往的这些人,有没有身诰。有的话,那就是朝廷承认的,是正规的,是可靠的自己人。如果没有的话,不好意思,那就是图谋不轨的,和叛军是同伙的。只是目前王平还没有抓到私自组团南下的。至于南下的民团,抓到的是叛军,还是叛军的某个亲戚,那就和王平无关,反正如今只要是南边的叛乱之地,就没有良民。良民不是跑光了就是被杀光了。剩下的,抓住十个,九个都不会是冤枉,剩下的一个,可能是死有余辜要死两遍都不能赎罪……“按规矩,这些人不能进城,只能在城外停留。你们若要补充粮食,可以派人进城采买。”王平舔了舔嘴唇,笑道,“当然,若是想要方便行走,也可以买军用干粮,只有都督府里有。”“成,成,我等都知道规矩。自不会让王将军为难。”糜十一郎拱手道,“粮草太重了,还是买些都督府的军用干粮吧。只是王将军,这干粮也恁贵了些。”王平呵呵一笑,指了指城外,“糜十一郎,这两百多的叛军,就不知值多少钱粮了,些许买干粮的钱,算得了什么?”糜十一郎带着人背着从都督府里换来的军用干粮,走出了城门。“十一郎君,这干粮,也太贵了,一块就要三十铢钱,我们死了十来个兄弟,才抓了这么些蛮人,人家倒好,光是站在那里就能收钱。”有人咕哝了一句。“不买干粮,难道你要买那城里的粮草?你来搬运?”糜十一郎无奈道,“好歹是南中都督府呢,咱们要在人家地盘上吃肉喝汤,让人家看着?”“再说了这玩意也方便,两块就能顶一天呢。咱们这次能南下走这么远,也是多亏了它。这是好东西啊!也不知是谁有这玲珑心思,把它弄出来的。”糜十一郎拍了拍背上的包裹,感慨道。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