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农说笑了,什么还不还的?不用还!”冯永脸上陪着笑,心里MMP:敢情老子辛辛苦苦为大汉做了这么多贡献,在你诸葛老妖眼里就落这么一个评价?你说你堂堂一个大汉丞相,竟然还学着长舌妇在背后编排别人,当不是人子!看到冯永脸上有不忿之色,秦宓又是一笑,“君侯莫要误会,此乃是老夫与丞相私下里谈笑时,丞相的戏说之语罢了。”“丞相本意,是指君侯精于算计,善于布局,乃是少有的谋算之士。”哦,原来如此。冯永一听,不禁就有些沾沾自喜,原来老子在谋算无双的千古妖人那里竟然有这等评价?正要自鸣得意一番,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味:那不就是“心狠手辣小文和”这一句?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大司农过奖了。”算了,看在这个老头半死不活的模样,就当成是夸奖好了,不和他计较了。只见秦宓摇头道,“老夫可没有过奖。”说着,脸上有些感慨之色,先是指了指自己,说道,“君侯可知老夫十六岁时正在做什么?”这我如何能猜得出来?冯永摇头。“那时老夫正在求学苦读。君侯可知丞相十六岁时正在做什么?”“不知。”冯永又是摇头。“丞相十六岁时,抚养其长大的叔父诸葛公正值去世之际,这一点遭遇倒是君侯有些相似。不过在料理完诸葛公后事之后,丞相便隐居南阳,潜心求学。”“十年之后,丞相年二十七岁,这才应先帝之邀而出山,初出茅庐便定下天下三分之计,被世人惊称为天下奇才。”“至于老夫,出仕时已过了耳顺之年,即便如此,却只是痴长年岁,先帝执意出征东吴时,老夫竟无力劝阻。”说到这里,秦宓再指了指冯永,说道,“然君侯十六岁时,就已经出山。闲坐于田头,谈笑献二计,一计和东吴而安大汉,一计定南中而兴汉中。”不不不,当时我快被诸葛老妖吓尿了,并没有什么谈笑风生。冯永很想解释一声,但看到秦宓谈兴正浓,又不好打断他的话。而且这老头说话挺好听的,就继续听下去吧。“大汉因为君侯之故,不过三年,高祖龙兴之地复现繁盛,蜀中百姓皆尽展颜不愁吃穿,南中夷人惊闻鬼王之名而立誓不敢反。”秦宓越说越兴奋,干枯的脸上竟然现出些许潮红。可是冯永的脸更红,连忙说道,“大司农,过了过了。平定南中乃是丞相之功,非我之功。”“不过不过!一点也不过。”秦宓摆手道,“南中自然是丞相平定的,但南夷之人勇悍好斗,不服教化,降而复叛那是常有的事。”“可是君侯看看如今的南中,除去越雋一地,哪还有什么叛乱?其中若是没有君侯的谋划,又何来如今的安定?”“那些不服管教的,”只见秦宓那张老脸凑过来,低声笑道,“还没等南中庲降都督府出兵,就已经被蛮夷自个儿攻破了寨子,不分老幼皆捉去卖了当劳力……”“这一招,妙啊!”秦宓伸出大拇指。冯永一听,当场就惊呆了。这门生意……难道连蛮夷都学会做了?这尼玛的,谁教坏那些淳朴的民族兄弟的?妙什么妙?这一招根本就是又阴又狠!当南中那些臣服在诸葛阿公胯下的蛮夷们发现可以打着平乱的旗号,光明正大地一边抢粮抢地盘,一边还可以贩卖奴隶大赚特赚时,哪还不会发了疯一般去搞死那些“不服教化”的蛮夷?看看当初民团有多疯狂就知道了。说不得“不服教化”的蛮夷已经没了,后面还会有人把罪恶的手伸向那些弱势的小部族。这可能吗?简直是一定的。蛮荒之地,遵循丛林法则,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到最后说不定还会引起各大部族的火拼。反正南中最多只能算是半羁縻半直辖的地方,朝廷是通过大族和蛮夷君长来控制南中的,对底下发生的事情,只要不涉及叛乱,一般都是部族自个儿说了算。在这种情况,朝廷正好借口睁只眼闭只眼,说不得还会暗中推波助澜一番,让那些部落各自厮杀更激烈。削弱南中各部族的实力乃是大好事。接收劳力更是大喜事啊!朝廷只要注意平衡各势力,拉哪个打哪个,扶哪个压哪个,用少量兵力就可以牵制住整个南中,不知有多开心……如果南中各部族当真杀红了眼,等他们拼得没力气了,血都流尽了,朝廷再出面收拾残局,改羁縻成直辖,那不是爽歪歪?冯永越想越是冷汗直冒。这等手笔,没跑了,妥妥出自某个妖人。“丞相南征时,君侯走过牂柯、益州、朱提三郡,如今这三郡皆是安祥无比,唯有越雋,当时君侯没去过,故这才仍有叛乱,如今君侯专门带兵前往,越雋那些乱夷还能跑哪去?”秦宓仍在喋喋不休,看向冯永的目光,竟是带了三分敬佩。“我……不是我,我没有干过,大司农莫要胡说!”冯永口不择言地说道,“那三郡,那三郡的蛮夷……是被丞相打怕了,不敢反了,和我一点关系没有!那只是巧合,巧合!大司农你要相信我!”看向秦宓,只见他脸上正表达出“你果然是小文和”的神情,冯永顿时觉得冤枉无比。“再说了,我没去过永昌郡,永昌郡不也好好的?”“君侯说的什么话!永昌从来没就反过,一直好好的。”秦宓略带责怪地说道。“这……这……”冯永瞠目结舌,他情急之下,竟然忘了这一茬。“南中谋划之事,连丞相都没瞒老夫,君侯又何必对老夫隐瞒耶?”秦宓又略有不悦地说道。“什么南中谋划之事?”冯永心想老子谋划什么了?“君侯建议丞相与蛮夷会盟于味县,立碑为证,同时还以鬼神见证,定下南中至少二十年的安定,难道没此事?”“有是有,但是这贩卖劳力的事……”“谁人不知冯庄上有一批僚人?”秦宓脸上的不悦之色更浓,“君侯何故对老夫这般遮掩?丞相可是说了,当年是君侯第一个提出来贩卖劳力,又是君侯第一个找他买劳力。”“这贩卖劳力之谋,君侯敢说与自己无关?”尼玛!当初诸葛老妖连五百个劳力都不卖给我!冯土鳖记得可牢啦!只是这种事情,怎么好细说?看着冯永吭吭吱吱地说不出话来,秦宓叹息道,“君侯出山三年,所谋所计,无一不是令人叹为观止,老夫庸碌一生,想来不被君侯看在眼里,故才不愿与老夫多说,也是常情。”再说一次,这个倚老卖老的糟老头子,实在是坏得很!冯永咧了咧嘴,觉得有些牙疼,只是今日前来,又有事情要有求于这老匹夫,看来只能是顺着他的意思了。当下便厚着脸皮说道,“大司农说的哪里话?小子这些……这些,嗯,谋划,大多只是起了个头,后头的都是丞相加以完善改进,再加以实施,丞相才是才智绝伦。”“丞相固然是才智绝伦,但君侯又何尝不是年少才高?君侯就莫要自谦了。”秦宓笑眯眯地说道。好好好,不自谦。这老头子不愧是直接把张温驳得服气的人物,一张嘴炮竟然连巧言令色冯郎君都自愧不如。冯永被说得无言,正想要转移话题,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被秦宓东扯西扯了半天,竟然把最先的话题撇了开去。“大司农,方才永说过了,有一项产业……”秦宓摆了摆手,叹气道,“老夫学问与德行皆不足以服众,却窃居九卿高位,已经算是德不配位。”“老夫之子秦渊,才能平庸,能得享老夫荫德已经是有福之人,焉敢再奢望富贵?以君侯之能,能说出传家产业这等话来,那定然是非比寻常的基业。”“老夫在世时还好说,若是老夫一去,这等产业在他手中,非福而是祸啊。”冯永看向秦宓,目光带着惊讶,同时还有钦佩。蜀中不知多少人想要加入自己的手中的产业而不可得,没想到眼前这老人却能把自己送上前的好处拒之门外,这得有多清醒的脑子?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