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楚久任陇西太守,深知陇西情况,比郝昭要看得清楚,连忙劝说道,“事急宜矣!将军宜早图之。”“果真不能守耶?”郝昭犹豫地问道。对面不过区区五万余人,自己手握两万西凉精骑,又有城池可倚,这般轻易败退,他实在是极为不甘。看到郝昭仍有坚守襄武之意,游楚急了,“将军,蜀虏上陇已四个月,如今关中之兵仍未见踪影,而且诸葛亮又率军在此,只怕中原之兵已经被挡在陇山之东,无法前来了。”“如今外无援军,若是后路再被断绝,则襄武就成为孤城,孤城实不可守也!况且襄武城小,陇西久未下雨,即便蜀虏不截断渭水,十天半月后,渭水亦会自己断流。”“介时城小人众,光是饮水都成问题,蜀虏只需围而不攻,城内自乱,将军当如何守之?”郝昭一听,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再看向那已经变成灰白色的河泥,这才猛地醒悟过来,“游太守良言,犹如金声玉振。”然后试探地问道,“然如今襄武三面皆有贼人,若是弃城而走,谁人挡之?”“某乃陇西太守,有守城之责,将军且先行,某为将军断后。某虽不才,但自认守上数日,那也没有什么问题。”游楚慨然道。虽然知道这种时候说起这些话,会引起郝昭的怀疑,但游楚自认问心无愧,就算是最后为大魏尽最后一分努力吧。果然郝昭有些狐疑地看过来,但在后路即将断绝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见郝昭深深地看了一眼游楚,“游太守忠义之心,实是令某佩服。”说着,他咬了咬牙,又对着游楚施了一礼,“凉州两万将士的性命,皆付于游太守之手,若是他们能重回乡里,那都是受到游太守的活命之恩,某代他们谢过。”游楚连忙扶起郝昭,声如洪钟,“同是为大魏效力,何来谢与不谢?时不我待,郝将军还是早早回去做好准备。”一万多人的撤退,特别是前方还有敌人的情况下,可不是说走就走的。郝昭回到城中,先下令军士收拾行装,只待明日清早饱食一顿,便开始出发。同时游楚亦开始巡视襄武各处,为即将到来的攻防之战做好准备。哪知第二天天刚亮,陇右参军公孙徵就跑过来找游楚,“仲允,听守西门的士卒说,凉州马军天还没亮就已经出城,向西而去了,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个时辰。”游楚一怔,然后脸色平静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公孙徵却是犹有不忿地说道,“这郝昭明摆着就是不相信我们……”“好了伯琰,他不相信我们那是他的事,什么时候走那也是他的事。我们要目前所要做的,就是如何守城。凉州将士既然已经离开,剩下的,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公孙徵听了这话,左右看看,这才低声道,“仲允当真要死守襄武?”“既然答应了要守城断后,我又岂会做那等言而无信之人?”游楚声音不大,但却是坚决无比,“再说了,我身为陇西太守,不能守境安民已是失职,难不成还要不战而降吗?”说到这里,他看向公孙徵,“伯琰,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其实我亦知襄武不可久守,只是世间总有一些事,虽明知不可为,亦要为之。”“为免蜀虏破城后迁怒城中百姓,伯琰,我欲托你一事……”公孙徵还没等游楚说出来,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想都别想!仲允,守城三日,就足以对得起郝昭了。”“若是我们拖住城外的蜀虏三日,他还跑不掉的话,那就非我等之过。我在南乡,曾闻诸葛亮治蜀,重视法度,兼多有抚民之举。”“仲允你坚守襄武,不过是恪守本职,何过之有?诸葛亮定不会因为这个而迁怒于你。”“且汉国自谓天下正统,再加上他们若是想要收陇右民心,又怎么可能行屠城之举?这不是残害自家百姓么?”“所以我等只管守城三日,若三日内城破,我们便死战不降,也不枉食了这魏国的俸禄。若是三日后城仍在,那便可开门降蜀。”“如此上不负皇恩,中不愧郝昭,下又能保全城中百姓,足矣!”游楚闻言,默然不语。公孙徵一看游楚这模样,知他心里仍是过不了这个坎,当下便大声喝道,“游仲允,你若真要当魏国忠臣,我不拦你。”“但在此之前,你能不能为襄武百姓考虑一下?他们信你,把身家性命皆托付于你,愿意与你一起守城。”“若是因为你的一念之过,明知孤城不可守而强守之,因此惹怒了蜀虏,你倒是死得轻松,但可曾想过襄武百姓会有多少人受到连累?”公孙徵一番话,这才让游楚幡然醒悟,只见他面有惭色,霍然而起,“伯琰说得对,是我太过自私了。”城内的游楚紧锣密鼓地守城,城外的郝昭一路急行向西。他刚领着人马离开襄武二十里,就遇上了金城太守派过来接应的使者。原来他昨天早就派了人出城,提前通知金城太守做好准备。不过接应的使者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天刚亮,对面的蜀虏已经开始进攻了。郝昭知道,这是蜀虏着急着想要把自己困在襄武。他不敢怠慢,连忙促兵而行,要赶快与金城太守汇合。前方十里处,汉字大旗高高竖起,呜呜的牛角声,响彻远近。南岸的魏军已经死好了阵形,严阵以待。昨日一战,虽是试探,但仍让魏军感觉到了汉军的强大。如今汉军仍是举盾在前,长枪长戟在后,一步步地逼过南岸来,缓缓推进。秃发鲜卑的精骑已经展开到两翼,展现出他们精湛的骑射之术。“举盾!”话音刚落,只见天空黑麻麻地飞过来箭羽。砰!嚓!嚓!嚓!鲜卑能成为草原霸主,自然不是浪得虚名,总有刁钻的箭羽穿过防护,射中汉军。一时间,就有人惨呼地倒下去。站在高台上的诸葛亮面容平静,他的身后,站着冯永和姜维。汉军刚踏上南岸的土地,魏军的骑兵就开始正面冲锋。“所谓八阵图,不过在八阵的基础上加以改进。”诸葛亮亮开口道,指了指前方,说道,“它分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门,最基础的八阵图,便是八面皆同等兵力,不管贼人从何处来,都会看到一样的阵容。”冯永摸摸下巴,“所以实际上这八门,其实是八个方向?”诸葛亮瞟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在此八门上,再配天、地、人、神等诸象,比如说这马军,行之如风,可视作神。”“又如这盾兵,乃是护卫之象,可视作地……”“也就是说,这八阵图其实是兵种不同搭配?”冯永恍然道。姜维微不可见地瞟了冯永一眼。大汉丞相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不去看冯永,“最基础的八阵图,就是八门配诸象,唯有先熟记基础阵形,才能进一步根据敌情变化阵形。”“就如今日我们所面对的贼人,乃是以马军为主,我们则需多配长枪长戟……”话音未落,只见魏军已经如同冲到阵前。主帅没有下令,一线的将士则根据平日的训练,开始站位与厮杀。烟尘腾起,呐喊声起,冯永看得有些不太真切,当下便默默地掏出望远镜,最前方的战况便清晰地映入眼中。只见阵形突然如同波浪一般波动,魏军气势汹汹的冲锋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分割,包围,吞噬……冲入阵形的魏军立刻感觉到处处都有敌军,无数的长枪长戟不断地从前后左右捅来,纷纷人翻马仰。“呀!”冯永一声惊叹,“这般厉害!”若是老子能学会这招,再加上陌刀队和重弩,当初在街亭还至于打得这么辛苦?诸葛亮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这小子从一开始嘴巴就没停过!他转过头去,正要斥责一番,又看到冯永举着个圆筒不知在做什么,当下怒气更甚,“阵前生死之战,你在做什么?”本相在好心好意教你军阵,你这是什么态度?大汉丞相突然发脾气,唬得冯永一个哆嗦,“在……在看军情……”“还敢狡辩!”“没,丞相,这东西能更清楚地观察敌情,不信你试试!”冯永看到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