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旗三十丈以内,早被亲卫营的人清空了。独留下冯刺史和关大将军在卿卿我我。“我过不去。”关将军看着宽阔的大河,眉头轻颦,声音清柔,朱唇微噘,似在阐述,却让冯刺史听出了点点撒娇告状的味道。哪里还有领军纵横千里,破敌如摧朽,令贼人闻之丧胆的关大将军模样?“没事,细君你已经做得不能再好了。”帅旗下,冯刺史高大的身子似要把关将军护住一般:“接下来,且看我的就是。”但见此人手执马鞭,语气豪迈,大包大揽。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他亲自领军,从雁门一路横扫到河东。关将军闻言,眼波流转,嘴角噙笑:“不知君侯有何妙计?”关将军在外人面前威风凛凛,甚至让凉州军中诸将心存敬畏。但如今在冯刺史面前,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小女儿姿态。铁骑纵横,横扫数千里,听起来是很厉害,也很夸张。除了凉州军,换作别人,谁也打不出这等战绩。因为这个战绩的背后,是运筹帷幄,是后勤粮草,是将士同心等等。上至统帅谋划,下至马匹驮运,大至军中组织,小至一块干粮,都是不可忽视的因素。也正是因为别人都做不到,所以才能打得魏贼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关将军心里非常清楚,自己这一战的战绩,越是耀眼,就越能证明自家阿郎的厉害。所以在他的面前,自己不需要任何伪装。“妙计就没有了。”浑然不知自己在关将军心里,形象已经有所提高的冯刺史摇头,“不过是以力破巧罢了。”他看向大河,“细君可知,从蒲坂津到龙门渡,有多少里路?”关将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即便没有三百来里,那也差不了多少。”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没能渡过大河,但身为一个合格的将军,应该掌握的事情,关将军自然不可能落下。“三百里……”冯刺史比划了一下,“司马懿能派出多少人马防守三百里河面?”“蒲坂津至少有两万人马,至于龙门渡那边,虽然还没有传回消息,按我的估计,应该也不会低于一万人。”除了蒲坂津和龙门渡这两个大渡口,这三百里河面,还有一些小渡口。小渡口当然是没有办法让大军渡河。但一两百人马小批游渡,大约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对面要游骑巡逻,同时还筑了烽遂的原因。“差不多是这个数。”冯刺史点头,赞同关将军所说的话。关中的魏军说是有二十多万,但大汉这次的兵力也不少。诸葛老妖那边,至少就能拖住司马懿十五六万人。剩下的魏军,既要守汧县,守陈仓,又要守桥山,还得守泾水,现在再加上河西,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地方。对岸能挤出三万马防守,已经算是很重视了。“三万人防备细君渡河,那是差不多了,但若是再加上我带来的人马,三万人恐怕就不太够了,至少要六万。”冯刺史嘿嘿一笑。来到河东的凉州军,全是骑军,再加上关将军一路上降服的胡骑。实在不行,甚至可以把安邑和闻喜的屯田客拉过来壮声势。到时候在这三百里的河岸,处处都可以是大军。再加上大量骑军来回奔驰,足让对方疲于奔命,拖都能拖垮对岸。对方主将再厉害,能分得清主力和疑兵,但他防得了一两次,能防得了三四次,五六次?只要一次防不住,一旦让凉州精骑过了河,别说关中能不能守住,就是关中这二十多万魏军,能不能安然退回关东都是个问题。“六万?”关将军眉头一皱,“太多了吧?”“不多。”冯刺史看向南边,目光深幽,“山门以风后为祖师,吾出身山门,到了这里,又岂能不去风陵祭拜?”关将军一愣,紧接着马上醒悟过来,脱口而出地说道:“风陵渡?!”所谓风陵,正是风后下葬之地。那里,有一个渡口,正对潼关。关将军皱眉:“可是就算是大军从风陵渡过去,那也还有一个潼关呢?”冯刺史理所当然地说道:“对啊,魏贼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觉得,我们不会从那里过去,自然不会加以防备。”说到这里,冯刺史嘿嘿一笑,“控制了风陵渡,就相当于截断了关中魏贼的大半退路,你觉得曹叡会不会着急?”为什么是大半退路,因为还有一个武关。但是走武关,那可是比走潼关还要难得多。要不然崤函古道也不至于成为连接关中与关东的主要干道。“司马懿恐怕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吧?”关将军仍是有些犹豫地说道,“再说了,换作是我,只要潼关不破,关中又有何惧哉?”冯刺史语气悠悠地说道:“守关中的人,是司马懿而不是曹叡,就算司马懿不怕,难道曹叡也不怕?再说了,司马懿难道就确定我们当真过不了河?”截断了崤函古道,洛阳的曹叡怕是就得跳脚不已,到时候能不能轮到司马懿说了算,那还是个问题。战场势态瞬间万变,如果司马懿真要那么牛逼,什么情况都能提前料到。或者在大汉丞相的巨大压力下,非但能随时掌握关中战局,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指挥底下将领如何挡住纵横无敌的关大将军。那他可就真比大汉丞相要妖多了。真要如此,大汉输了这一场大战,那就是因为技不如人,也不算太冤。关大将军听到冯刺史这个话,脸上止不住地荡起笑意,轻捶了一下冯刺史,嗔道:“什么纵横无敌?莫被人听去了,那得闹笑话!”冯刺史哈哈一笑,手执马鞭,指着大河说道:“信不信,现在魏贼只要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关大将军,怕不是有很多人得夜不成寐?”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关将军,“不信?那不如以关将军的名义,给对岸送个信?看看他们的反应?”关将军面色顿时有些古怪起来:“送过了。”“嗯?”冯刺史一愣,眨眨眼,“细君与对面的魏将打过交道了?”“对啊!”关将军叹了一口气,道,“就是想跟对面商量,给我让出一段河岸过河,到时一决胜负,可惜对面没答应。”看着关将军无可奈何的模样,冯刺史忍不住地一笑:“关将军威名正盛,魏贼怕是不敢答应。”“是没答应。”关将军撇撇嘴说道,“我本想着给他们一个半渡而击的机会,他们居然不愿意接受。”“如今关中的局势,对魏贼越来越不妙,他们现在怕是只求无过,不求有功。”冯刺史微微一笑,“看来,我也要给对面送个信了。”“送什么信?”“告诉他们,我来了。”“冯贼来了?”鲜于辅再一次接到对岸的来信后,神色突然变得极为凝重起来。一个关索就已经给了他不小的压力,现在再加上一个凶名赫赫的冯贼,这让鲜于辅顿感压力倍增。只是当他看完来信后,他又是有些惊怒不已:“欲前往风陵祭祀?什么意思?”冯贼这是特意来信告诉自己,他要前往风陵渡?这是……“欺人太甚!”鲜于辅按捺不住情绪,唤人牵过马匹,亲自赶往河边,果然看到对岸有一支人马,正向着南边而去。“将军,蜀虏有动静了,我们怎么办?”“立刻派人沿着河岸跟着他们。”鲜于辅面色阴沉,紧紧地盯着对岸,似乎想要把对岸看个清清楚楚。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冯贼之名,能止关中孩童夜啼。不过是仅仅一封信而已,居然就扰乱了自己的心思。“必须要弄清楚,对面究竟是不是冯贼,倘若当真是他,看他究竟要去哪里。”自从冯贼离开桥山后,已经几个月没有消息了。如果此时他出现在对岸,那也不算是太离谱。毕竟雁门到河东,有多少大城险关要隘?居然挡不住关索所领的骑军,这入他阿母的就最是离谱!鲜于辅在派出人马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