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季元送的这些土特产,虽然名头怪异,但吃起来都还不错,尤其是那柳浆酒,喝起来有股子柳枝的清香,后劲也不算大,有点酸甜,喝前先放到水井或山溪里冰镇上一会再取来饮用,那真跟喝冰啤有的一比了。
就连那乌龟脚,其实看着怪,吃起来确实鲜。
老黄一人就吃了五六个。
杨季元虽然送了不少土特产来,但却并没有受邀前来,说自己年纪大了,天气热不耐动。秦琅才不信呢,这都十月了,还热个屁啊。
老家伙表面客气,可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却还是不肯轻易让步。秦琅请他来,当然不只是观礼喝酒的。他来了,也意味着接受秦琅以后是武安州这片地方的主人。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就是老家伙的意思,他甚至让人暗示秦琅,其它地方的蛮子也好汉人也罢,他们什么态度他不在乎,但是谅山那百里是他说了算。若秦琅愿意井水不犯河水,他是欢迎秦琅过路的。
如果秦琅非想要凌驾在杨家之上,那请秦琅换路绕行。
这就很嚣张了。
哪怕有金鸡垌前车之鉴在,杨季元也并不畏惧,他认为金鸡垌自老垌主死了后,一个小媳妇当家,牝鸡司晨,不值一提。
而事实上,杨家一直都在打金鸡垌和门关的主意,杨季元早看中了门关的险要,认为若能控制门关,则等于谅州北面门户在手。老垌主当年被山贼伏击被杀,少垌主受伤瘫痪,本就是杨家暗里做的。
金鸡垌怀疑,可没证据。
这几年两家关系也越发紧张,杨家咄咄逼人,冲突不断。
老杨以为,金鸡垌早晚都是自己的,到时连同阿侬夫人都要抢回来做自己的妾侍,谁料到到嘴的肥肉,如今倒是让半路杀出来的秦琅给抢了去了。
金鸡垌归附不说,连阿侬也给他做了妾。
杨季元虽然一把年纪了,可心却不老,一直很觊觎阿侬夫人的美色,如今正呕气的很,岂有可能来参加秦琅跟阿侬的纳妾礼。
秦琅不得不感叹一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的江湖都不容易。
这么一片遥远蛮荒的山区里,也一样有复杂的势力关系。
他与杨季元本无恩怨,可他来了,自然就有了恩怨,再加上阿侬夫人,这个怨于是就大了。
杨季元一边派人送了几样土产来,说了几句狠话,可另一面,也已经开始在集结坞堡丁勇,正在积极备战。
这老家伙半生动荡,经历了许多,三十年前还是李佛子的部将,后来被俘降隋,在交州做过校尉,也去长安当过番上侍卫,还曾跟着杨广西巡张掖,北狩突厥,东征高句丽,打过林邑,攻过吐谷浑,也曾参与过平伊吾之战,还曾去西南平过戎夷。
最后回到交州,夺取了这么一片地方,开创了杨家的新局面。
是个狠人。
这种人一般都很自信,甚至有点过于自信,跟杨广那脾气有点像,十分轴。除非打到他痛,他才可能服输。
想凭三言两语,或以势压人,对这种人不太好使。
人家啥场面都见过,若不是出身没冯盎好,说不定如今家业比冯盎都还大呢。
自己辛苦打下的家业,岂愿意就这样让个长安来的贵族纨绔给占了?在他眼里,所谓的宣相秦琅,也不过就又是一个长安轻薄公子宇文化及而已。宇文化及那样的人,他早看透了,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外强中干。
秦琅在桂州抚越城蛮也好,在门关败金鸡蛮也罢,在他眼里,那都不能显示秦琅的本事,只能说明那些蛮子本来就没用。尤其是金鸡垌这几年的虚实,早被杨季元窥的详细。
乌龟脚吃了,柳浆酒也喝了,那什么土肉酱秦琅倒没试,黑齿美人也送给阿黄了。
“姓杨的不来,则好多人也都会跟着观望。再说了,若姓杨的不肯归附,我们连谅山都过不去,要是绕道的话,这山里虽也有不少小道,可咱们这大队人马,大批物资可就十分不便运输了。”
“就算有其它路,难道我就要绕路了吗?”秦琅反问。
一入门关,那么便都是他秦琅的封地了,在自己的封地里,若还要绕路,那以后还如何号令封地子民?
还如何立足。
所以秦琅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就是从这里到武安州太平县城,他只能一路上这样碾压过去,谁不服,就打服。
他秦琅不可能长期留在岭南交州的,这趟过来瞧过封地,做些安排后他还要返回长安,甚至以后很难再经常过来。
若是这次不能把威立下,那以后就更难了。
“三郎,不如我去一趟谅山坞壁,跟姓杨的谈谈。我听说姓杨的有个孙女长的挺年轻,还是个才女,会做诗。不如我去跟姓杨的代三郎提亲,纳他孙女来做妾。”秦用提出。
阿黄笑着道,“这主意不错,我觉得光提亲还不够,还可以再授他个官职,安下他的心。”
秦琅从谏如流。
“先礼后兵,咱们再给老家伙一个机会。我便授他为谅山县令,授其子为谅山县尉,再表奏他为谅山县子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