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公觉得这趟差事如何?”
长安城门口,莒国公唐俭与沛国公郑元璹并辔而行,唐俭抚着长须,扭头问郑元璹。此时已是十一月初,朔风南下,草木瑟瑟。这种天气出行,虽说比夏天要好,可也好不到哪去。
最重要的是,三个多月前,辛苦跑了一趟,却是全白跑,现在又奉旨出使,唐俭已经没有什么精神动力了。
“唐公,这怕这次又是趟苦差啊。”郑元璹还清楚记得上次的无功而返,尤其是面对秦琅的冷漠白眼。现在偏又接了旨意,要去给秦琅宣旨。若仅如此,还好些,偏偏皇帝还给了他们一个差事,要他们去查验秦琅军所立之功。要点验首级,核对军功,尤其还要去探访秦琅有没有违法行为。
这差事,摆明了是要他们去挑秦琅的茬啊,这种差事,肯定不会受人待见的。
可皇帝之旨,他们做臣子的又哪能拒绝。
“一封封捷报传来,让人眼花缭乱啊。秦琼在河曲招降三十余万党项羌,秦琅叠州前后斩杀党项羌一万四,俘虏一万六千余,还解救岷州败军俘虏七千余众。又于洮源俘虏五千余羌人,再兵不血刃收复洮州,再佣一千余羌人,紧接着是在岷州城下全歼一万三千羌人,再于渭州鄣县、兰州狄道县,两战共计歼敌一万一。”
唐俭扳着手指着在那里计算,“就说秦琅啊,他这一人,前后数战,阵斩足足三万八千余,俘虏两万二,还解救了败军七千余,救还被掳民众两万余口,你说说这功绩,大的惊人啊。”
郑元璹也惊叹着,“唐公,就算报上来的这些功劳都是真的,可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秦琅每战杀伤甚多,尤其是在岷州城下,和兰渭两州的几次战斗,每次可都是全歼,一个不留的将党项、吐谷浑军斩杀殆尽啊,你不觉得这有问题吗?”
是啊,一般的战斗,怎么可能将敌杀尽,就算是包围歼灭战,也顶多杀伤三四成,不可能再多的,敌人伤亡两三成早就崩溃了,哪可能真的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呢。
这种全歼敌人,尽数斩杀的战例,根本很难出现,只有一个可能,要么秦琅虚报军功,要么他就是杀俘了。
“你觉得卫国公这次是又虚报军功了,还是杀俘呢?”郑元璹问。
“虚报也许有些可能,上次秦琅率三千骑入党项,可是敢上报说斩杀三万羌人的,可朝廷估计他们最多也就是杀获数千,最多不超过万人。镇抚司的人去了党项地,确实按地图所标的记号,找到了一些左耳京观,可只找到了一部份,还有一些已经被羌人毁去,所验证数量也不过三千余。”
郑元璹对唐俭的看法也比较赞同,但是这次敌人入侵,数量是能查证的,因此虚报的可能性倒不大,他更认为,秦琅杀俘了,还是大规模的杀俘。
“前后阵斩三万八千余,我估计起码有超过两万是俘虏后屠杀的。”
“人屠!”唐俭这个老江湖,也不由的低声骂了一句,杀俘虽说在战场上常有,可很少说一个不留的全都屠杀的,而秦琅却起码在三次战后进行了屠杀。
“这次去岷州,估计要得罪秦家父子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是职责在身。”郑元璹道。
·····
河州,枹罕。
凤林关上。
秦琅在关上遥望远方,他率军自岷州一路追击吐谷浑军,沿洮州入兰州狄道,在狄道县康狼山下长城堡围堵六千吐谷浑军,将之逼入绝谷,吐谷浑军几番突围都被杀退。
最后吐谷浑请降,秦琅不允,以弓弩将六千人全部杀光,这六千人都参与了洮州屠城,秦琅拒绝他们的投降,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一个不剩下的屠灭在康狼山谷中。
秦琅派兵把六千吐谷浑兵的左耳全都割下来保存记功,又将首级全都砍了下来,在康狼山下筑成人头京观,勒刻碑文。
然后他率军往西进入河州,在河州离水入黄河口处出其不意的迅猛袭击了侵入河州的吐谷浑军,再歼五千。
此战告捷之后,侵入河州的其它吐谷浑军纷纷仓惶撤退,秦琅派兵沿途追杀,又斩首三千余众,河州再无一敌军。
小积石山下,廓州刺史程咬金从兰州刚赶来,路经河州,听闻大捷,带着亲兵赶来。
“你小子,我这一路上,尽听你的捷报了,耳朵都快听起茧子来了,好家伙,我老程紧赶慢赶的,可还是来迟一步啊,我人还没到廓州,可却已经听说攻廓州的吐谷浑军,已经吓的连夜仓惶撤退,逃回青海去了。”
老程从长安一路赶来,真是连水都没顾的上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