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心中一惊,眼睛一瞪。
他从未想过圣上的话题能够转的如此生硬。
就是一瞬间就能转到东宫储君之位。
这果真伴君如伴虎,仅仅是一瞬的不注意,便有可能言错。
“储君之位重中之重,圣上所选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怎轮得到小臣来言。”陈七轻笑一声道。
“你太拘谨了。”圣上抬头看他一眼,“有些事你确实该与你爹好好学学。”
圣上说的的确没错,陈俑早年入宫,算来已经有几十载的时间,面对圣上已知其喜好,何时该松何时该紧,他现在已经不必在意。
“唤你来御花园,就是不愿你与朝臣百官同流,陈巡抚为百官之师,朝廷有他一人足矣,你,便不需再插手了。”
陈七听得懂这话,明为提醒,暗为敲打。
“小臣身为锦衣,背负总旗之职,于情于理,即便是没有陈府这一层关系,也不应插手百官之事。”陈七谨慎道。
“这话倒像是你爹能说出来的。”圣上满意的拿手中的笔点点陈七。
“仔细想来,我应是许久没见到你了。”圣上抬起头,似是在算年份,“估计得有个,十年了。”
“至今还记得你儿时趣事,似是宫中喜事,你爹将你唤来,不知是谁用筷子沾上几滴酒,你便醉了。”圣上似是想到什么趣事一般娓娓道来:“那时你不过一盆花高,却是站在桌上,指着朕身旁的皇后,嚷着要娶回家,可是将满府的人都给逗乐了。”
这笑话讲出来,那身后的侍女都为陈七捏一把汗。
但没想到陈七竟然配合的乐呵两句,“儿时顽劣,想必又是给爹带来不少麻烦。”
“的确。”圣上点点头道,“就因这事,他不少来寻我。”
“但是我此刻讲给你听,却是不见你有害怕之意。”圣上笔下挥舞着,抬头瞥一眼陈七。
“圣上就莫要再试探我了。”陈七终是点破道。
“儿时的事儿,圣上当时便未曾计较,如今可当趣事来言语,而我若是有惧意,岂不是拐着弯说圣上心胸狭隘。”陈七豁达的说道。
圣上没有直接回答陈七的话。
“你入锦衣,不光是陈巡抚关注,我也一直在意着。”圣上将手中笔拿起,似是不经意间笔锋多勾勒一下,导致其不满意的摇摇头,勾勾手让那侍女又换上一幅新画卷。
“自你入小旗查的桩桩案子朕就知道,百花楼的周三飞,江陵府的袁谏,甚至兵部的许宽。”圣上如数家珍一般点破,“但毕竟不在眼前,不知你能力如何,更不知你是否金玉在外败絮其中,试探试探总归是好的。”
“可知我最喜哪个案子?”圣上突然发问道。
“不知。”陈七摇摇头。
“廉修竹案。”圣上说完之后没有留话茬,直接再次问道,“可知我最不喜的是那桩案子?”
陈七又摇摇头。
“廉修竹案。”圣上又说道。
“只因你一个案子,将我一正三品的礼部左侍郎拿下,此位置现在还空缺,至今寻不到合适人选。”
“人命关天,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般天经地义的事儿,恐怕是一时不得耽搁。”陈七拱手说道。
“那我问你,廉修竹一案只因其家内私事,却耽搁他完成礼部诸事,这也就是说被小事耽搁大事,可算得上因小失大?”
“自然算不上。”陈七直接反驳道,“人于千食楼被杀,而后还有诸多受害者,引得整个京师百姓陷入人心惶惶之中,此案一结,不止是为身死之人个说法,而是给整个京师百姓说法。”
“你的意思,我百官事小?”
“对于小臣来说,案事大。”陈七不惧,直接应了圣上的话。
圣上听后,手中的笔继续游动,只是半晌不曾说话。
最后才缓缓说道。
“方才那句话,如若你身为朝中百官,恐怕你就算不人头落地,也已被革去官身了。”
“但你却是锦衣之职,我不仅不罚,更是要赏。”
“锦衣卫对外称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若是连这点都思索不透,你也配不上这千户之名。”圣上冲着凉亭外那左右徘徊的带刀侍卫勾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