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在与仇士良商谈完毕之后,在护军府里外锐卒和高手虎视眈眈之下,大摇大摆而去,一派不怕仇士良变卦的姿态。
仇士良站在护军府二楼的高台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漫长的沉思。偷偷跟着他上楼的宝娃,贴在墙角,暗中观察他的动静。雷长夜对于这件事在好奇的同时,也非常忧虑。
仇士良和浮生会之间的关系是他万万没有算到的变数。如果浮生会的魔途功真的解决了仇士良不是男人这个人生大难题,他必须赶紧叫王岁和鱼玄机逃出长安。因为仇士良对于财富的贪婪,必然会导致他想要夺财。
与此同时,他也连夜找到了宣锦和宣秀,向他们陈述了自己想要在年末之前,向长安运送东南八镇粮饷的计划。
宣锦心领神会,立刻亲自动手写了一篇奏章,阐述了她女代父职,意图发奋进取,为朝廷效力的决心,并以东南八镇粮饷作为进身之阶,向朝廷宣示效忠。同时她还特意提出,会让武盟盟主雷长夜驾驶飞鱼大娘船运粮来长安,以此绕过汴州的关卡,从此打通江南到长安的运粮通道。
雷长夜看过宣锦的奏章,发现他想要陈述的关键事实都在其中,非常满意,当即派出扬州八锁以八百里飞骑送往长安。
但是这样,雷长夜还是比较担心安排局的人们在长安的安危。以前他没有算到白起和乱世人在长安,按照他的设想,有药师和夜萝婷为辅助的鱼玄机,对付仇士良,至少自保绰绰有余。
但是现在有了白起居中搞事,那就随时是血流千里的格局。他不在长安亲自坐镇,总觉得有点不安全。
他进入仙隐图看了一眼这大唐四十八方镇的仙山洞府,随即目光在凝聚在巴蜀西南角。
虽然稍微早了一点,但是是时候把西南布局已久的手段用出来了。
仇士良在见到白起之后的两天,作息变得正常了很多。之前他因为贪婪雷长夜的财富而不稳的心境,突然变得平和沉静了。
仇士良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感到了极度的危险,来自白起和乱世人的危险。只有在极度的危险之下,他的生存意识才会让他的心境寒冷如冰,沉静应对,就好像甘露之变的时候那样。
他感到这一次遇见白起,是危也是机。危险是白起和乱世人有操纵谋害他的明显企图,机遇是魔途功的名字他终于知道了,在与白起达成交易的这段时间内,他可以抓紧时间依靠他安排的人手,自行钻研出魔途功改进的法门。
他当然不会蠢得相信白起会告诉他什么法诀和图谱,但是他相信这个名字应该是真的。
在练魔功的这些年里,他凭借滔天的权势在天下武馆和各门各派的宗门里不断以利益和权柄交换来大批来路不明的秘功。
当年武盟初立,盛况空前,曾经集结天下八派和七十二名武馆抗击西胡,并剿灭邪道宗门。其中邪宗八大会堂受到的打击最重。邪道作风最凶残的三大会被连根挖起,宗门被毁。残剩的邪道五会顽强活了下来,但是每一个宗门都遭到过入侵。
各派各武馆在邪道宗门之内起出无数邪教典籍。明面上,各大门派武馆自然是一把火把这些典籍当众烧毁,以示天下为公之心。但是仇士良岂会不知道这些门派武馆的尿性,稍微给这些门派武馆的弄权者一点甜头,立刻收缴来大批誊抄的邪道典籍。
依靠这些典籍,仇士良在大明宫的宫苑之中建造了一个全新的大内秘库。在秘库之中,他收集的全部是邪道典籍,并且他还雇佣了邪道其他四会的高手进入大内,帮助他一起破译武盟从浮生会昔日总坛中起出的秘籍。
在这些典籍中,并没有魔途功的秘法。但是仇士良却屡屡听过这个名字。这是浮生会历代掌舵人在一系列功法图谱批注之中总是会提到的一个名字。
历代浮生会掌舵人都在研究一种脱胎换骨,由魔入道的功法。这些掌舵人都是困在八品巅峰的魔道宗师,靠积累业障迅速攀升到直逼至高者的境界,却因为魔功的局限,被困死在八品巅峰的境界,无力更进一步。
每一个掌舵人最终都难逃劫数,一个个或被至高者猎杀,或者在向着至高境突破时走火入魔而亡。
万年老二谁都不想当。穷则思变,这些浮生会掌舵人靠着一代代的积累,终于一点点找到一条改变命运的练功路线:设计一种将以杀生积业障的功法做到极致的魔功,在升到八品巅峰之后,否极泰来,阴极阳生,通过魔功自毁,死中求生,引发脱胎换骨,生成全新的躯壳,达到至高之境。
穷尽魔途,以达至圣,负尽苍生,由魔入道。
魔途这两个字,仇士良就是从这些批注中看到的。
但是历代浮生会掌舵人都没有把这门魔功发明出来。仇士良也曾经一度把这门魔功当成传说故事,只是听起来过瘾,不过真去做就感觉不太靠谱。
但是最近这些年,他越来越感觉自己的魔功有点像魔途的味道。
白起提起魔途功这三个字后,仇士良就觉得这是一种神奇的天启。因为这正符合了他一直以来的猜测。这是一种浮生会并没有研制成熟的功法,乱世人让他练这门功法,其实就是拿他当实验品。
如果这是魔途功,那一切就合理了。乱世人自己不敢练这门功夫,因为他没有仇士良的权势,做不出那么大的杀孽。但是仇士良他却能做到,别说公卿大臣,连皇帝、皇后、妃子、太子公主都像杀鸡一样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