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扒上威尔士亲王这艘大船后, 约翰.达德利便深刻体会了仕途上阻力,比他刚来伦敦时小了不止一星半点,几乎是以摩擦系数趋近于零的架势, 乘火箭的速度一飞冲天,在宫廷里也只逊色于两任王后的兄弟, 以及能力逆天的托马斯.克伦威尔。
至少跟那些还在当侍卫的苦哈小贵族相比,约翰.达德利十分感谢托马斯.克伦威尔和威尔士亲王的提携之举,所以在拿下打击海盗的肥缺后,他十分上道地送上一份又一份的孝敬,远比西摩兄弟要懂得维护人际关系。
“他倒是乖巧。”威廉.都铎在与托马斯.克伦威尔见面时,同他谈起约翰.达德利的事情:“自己都没吃掉一点,就先把最肥的地方孝敬给各方人员。想必过不了几年,他就会成为父亲最喜欢的臣子之一。”
到底是能把权倾英格兰的护国公都送上断头台的能人,不到四十就经历过几次大起大落的约翰.达德利, 远比爱德华.西摩要懂得“舍不得孩子, 套不住狼”,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所以在面对白厅宫的几座大山时, 他所表现出的谦卑, 几乎弯腰到要亲吻鞋尖的程度。
就连一些身分不高, 并不是贵族出身的仆从,也对这位出手阔绰,气质温和的新贵多有美言。毕竟在英镑的重量下,很多人嘴角的弧度都会真实不少。
“也是您眼光好,所以能找到这么一位识趣的手下。”托马斯.克伦威尔知道约翰.达德利没少打点亨利八世的仆从, 甚至对理查德.克伦威尔和他自己, 也是多有贿赂:“您看上去不想吐出这笔钱?”
“虽说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但是在知道对方想要什么的前提下, 这送上门的蛋糕,又有谁会拒绝呢?”威廉.都铎最让托马斯.克伦威尔欣赏的,就是他记得手底下人的每一份好处,所以那些追随他的人才会更加卖力地为主子办事。
例如理查德.克伦威尔和布兰登姐妹。
在威廉.都铎地操纵下,前者过几年就会受封男爵,后者也得到了萨福克公爵的财产继承权,所以是坚定的威尔士亲王党。
“您知道,约翰.达德利虽然被称为爵士,但是他身上并没有爵位。”托马斯.克伦威尔不经意地建议道:“他的继父虽然是爱德华四世的私生子,本身也保有莱尔子爵的身份,但是伊丽莎白.格雷夫人(约翰.达德利)早已去世,所以这莱尔子爵的位子,按理是不能落到他身上的。”
“可是他把我父亲哄高兴了,又给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为他争取一下。”威廉.都铎屈指在扶手上敲了敲,意有所指道:“倒是您,掌玺大臣阁下,估计这几日没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此话怎讲?”托马斯.克伦威尔双手合十地放在膝盖上,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
“您的耳目遍布欧洲,总不会连汉普顿宫里的蛛丝马迹都察觉不到吧!”威廉.都铎知道托马斯.克伦威尔是在跟他装傻,否则对方这几日也不会频繁地来找他:“您跟加德纳主教的关系好吗?我记得在安妮.博林的审判上,你们可是很默契的”
“当然。”托马斯.克伦威尔自嘲道:“好到他至今都在后悔没能在安妮.博林的审判里找到我的差错,然后将我这个最靠近国王的异教徒吊死在伦敦塔上。”
“那他估计要后悔很长时间了。”威廉.都铎转了下右手的红宝石戒指,意味深长道:“估计你前脚被吊死,我后脚就暴毙。若论对国王,乃至英格兰的影响力,估计加德纳主教更讨厌我。”
托马斯.克伦威尔的脸色略有缓和,因为他能确定威尔士亲王和他一样,都是加德纳主教的敌人,所以也向威廉.都铎透露了自己的担忧:“王后陛下是虔诚的天主教信仰,我想加德纳主教有可能支持未来的约克公爵。”
“啧!他支持又有什么用?”威廉.都铎露出个辛辣的笑容,这让托马斯.克伦威尔联想到了亨利八世:“珍.西摩和国王陛下举行的是新教的结婚仪式,所以在天主教信仰里,约克公爵只是个私生子,而在天主教信仰里……”
“珍.西摩背叛了她的信仰,所以约克公爵还是私生子。”托马斯.克伦威尔很有默契道:“但是在法律上,国王陛下会坚持他的次子是合法的婚生子,所以您所说得一切,都不能在明面上说破。”
【这可不一定。】
威廉.都铎想起他在安妮.博林当上王后前所做的一系列准备,语气稍稍一转道:“如果国王陛下在法律上坚持约克公爵是合法的婚生子,但私心里并不确定他是自己的儿子,会怎么样?”
托马斯.克伦威尔的眼睛微微一眯,同威廉.都铎对视了一会儿,缓缓道:“愿闻其详。”
“给王后问诊的医生是沃尔西主教举荐给国王的,而且他还曾负责过我母亲的怀孕事宜。”威廉.都铎轻描淡写道:“您是沃尔西主教去世前最信赖的秘书,我想您有法子跟对方搭上话,然后让他说些对我们有利的事情。”
说罢,威廉.都铎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以降低托马斯.克伦威尔的戒备:“我不想直接伤害怀孕的妇女和未出生的孩子,但也不愿看到加德纳主教和西摩家逐渐做大。”
如果威廉.都铎要让珍.西摩一尸两命,那么托马斯.克伦威尔要重新审视自己是否找对了追随对象,防止威廉.都铎有天会更残忍地对待自己。
毕竟对方可是亨利八世的儿子。
“您想让对方告诉国王什么?”
“王后的预产期在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