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铺上一层白霜,寒洌的风,在窗外呼啸而过,带着悲泣的声音,卷起落叶,令萧索的树木颤抖哀鸣。
心事如潮,涌上轩辕琰的心头,他无法入眠,看着叶若溪甜美的睡颜不由得苦笑。这个没有心肝的小东西,睡的真香啊。
多么希望,可以如她一般,无牵无挂地入睡,但是,二十年来,前尘往事,血腥的一幕幕,从他眼前掠过,历历在目,如昨日一般的清晰。
轩辕琰披衣起身,轻轻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夜未央,冷了谁的心?
一地的霜华,褪尽世间的繁华,落了红菊,凋了繁花,冷了清风。
寒洌的风,迎面吹拂,二十年如烟往事,却不能消散在风中,随风而去。蓦然回首,他仍然一无所有,回眸望去,紧紧关闭的房门,令他的唇边露出一抹柔和深情的笑意。
不,他再不是一无所有,因为他有他在意的人,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子,他的妻子。
不,他再不是一无所有,因为他有他在意的人,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子,他的妻子。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轩辕琰从唇边重重地吐出这句话,心头轻松了很多,太多的沉重,一直就压在他的心头,放不下,难以消除。
二十年的岁月,沉淀了太多恩怨情仇,太过沉重,他一个人走到如今。幸好,如今有一个人,愿意陪伴在他的身边,同生死共患难。
“主子,夜晚天凉,您怎么还没有休息?”
康源远巡查守卫情况回来,看到独自在庭院月下矗立的轩辕琰,急忙过来施礼,将身上的狐裘解下,向轩辕琰的身上披了过去。
“你自个披着吧,就你那身子,可没有爷这般强健。”
“主子,臣无碍,臣已经大好了。”
康源远固执地将狐裘披在轩辕琰的身上。
叶天擎悠长高声的朝拜,惊醒了诸位皇子和群臣们,都向上面跪倒拜了下去,同声朝拜。
这是几个月来,诸位皇子和群臣们,第一次见皇上亲自上朝,接受群臣的朝拜。那些疑虑和谣言,不攻自破。
“平身……”
宫擎天身边的太监高声喊了一句,群臣小心翼翼地起身,多年的积威之下,他们在宫擎天的面前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出。
有人暗中在偷窥,向龙椅上的宫擎天望了过去,浓重的威压,从龙椅上那个看上去有些衰弱瘦削的身躯中散发出来,那种熟悉的气息,令每一个人都明白,真的是皇上亲自临朝听政了。
坐在高位上的宫擎天,犀利的目光从站立在朝堂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众人无不低低地垂头躬身,恭候皇上的旨意。
良久,宫擎天都没有开口说话,他的双颊上,带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用药物激发最后一点的生命潜力,加上输入内功支持,今日是他在人世最后的一天。
宫擎天的目光,最后落在叶天擎的身上:“青璧。”
“臣在。”
叶天擎从群臣前面走了出来,向上躬身施礼。
“宣读朕的旨意吧。”
宫擎天说罢,靠在龙椅上,目光冷冽,不再多言。
“是,臣遵旨。”
叶天擎拿出圣旨,转身面对诸位皇子和群臣,诸位皇子和群臣们忙走到中间,按照品级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陵国嫡长子,太子 轩辕琰,骁勇无敌,用兵如神,击溃日盛国来犯数十万大敌,令日盛国向东陵国称臣,年年进贡,岁岁来朝。朕身体不适,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 轩辕琰,敦厚纯孝,仁德节俭,有帝王之才,堪为东陵国储君……”
一句句圣旨,从叶天擎的口中传达出来,皇子和群臣们都匍匐在地,谁也不敢多言。
因为,今日高高在上坐着的那个人,就是掌控了东陵国二十多的皇上,正用冰冷肃杀的目光盯着他们。
若是今日没有宫擎天在,叶天擎宣布的是遗诏,必将引起轩然大波和动荡不安。
但是在宫擎天冷漠的目光下,金銮殿中静的可怕,只有叶天擎的声音在金銮殿中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七皇子,图谋不轨,谋害太子……”
叶天擎宣布完第一道圣旨,旁边有太监递过第二道旨意,叶天擎拿起继续宣读。
“父皇,父皇,儿臣该死,罪该万死,求父皇开恩……”
三皇子和七皇子,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额头用力碰触地面,发出响亮的声音,向上磕头求饶。
“拉下去,送入宗正寺禁闭。”
“是,臣遵旨。”
有人答应着,上前将两位皇子绑了起来,从金銮殿上拖了下去。大殿之中,久久回荡二人哀声求饶的回音。
良久,没有人敢再多言。
“朕的旨意已经传达,汝等可有什么话要说吗?”
“皇上英明神武,臣等谨遵皇上圣谕。”
群臣一起向上磕头叩拜,诸位皇子浑身发抖,更是不敢多说一句。
“青璧,替朕传旨吧。”
叶天擎在此从太监的托盘中取出一道圣旨:“二皇子,四皇子……”
很快,又有几位皇子被拖了下去,送入宗正寺中软禁,一道道旨意,从叶天擎的口中传达出来,令群臣明白了一件事情,无论后宫如何变幻,皇后被软禁,太子之位,仍然是轩辕琰坐定。
这些事情,都未能影响到叶天擎一丝一毫,那位站在丹墀下,高声代替皇上传旨的东陵国右相,仍然是权倾朝野的第一人!
皇上对叶天擎的宠信倚重,二十多年如一日,从未改变过。
“皇上,臣已经将皇上的旨意,传达完毕。”
叶天擎宣读完最后一道圣旨,跪在丹墀前,抬头用哀伤的目光深深地凝视宫擎天。
生命的尽头,灿烂过后,是凋零一地的红,纵然美丽绝伦,却是死亡最后绽放的芳华,凄美而无奈。
宫擎天的目光柔和起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缓步走下丹墀,弯腰亲手将叶天擎从地上搀扶起来:“以后诸事,朕都托付给叶天擎,汝等听从他的吩咐即可,否则,就是违背朕的旨意,杀无赦!”
御玺,出现在宫擎天的手中,他沉重地将手中的御玺放在叶天擎的手中。
叶天擎噗通一声跪在宫擎天的脚下,身体在微微地战栗,目中满是泪花。
“皇上……”
宫擎天笑了:“青璧,三十年了,今日朕将这传国的御玺,连同朕的大好江山,还有朕的儿子,就都托付给你了!”
群臣无不大惊失色,抬头死死地盯着叶天擎手中的御玺,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向宫擎天望了过去。
宫擎天的身体挺直,转身向大殿后走了下去。
“臣,恭送皇上!”
叶天擎的额头,重重碰触在金銮殿坚硬冰冷的地面之上,一滴晶莹从他眼中滑落,碎裂在地面之上。
良久,他跪伏在地上都没有起身,群臣谁也不敢起身,更不敢出声。
金銮殿中所有的人,都匍匐在地,用敬畏的目光看着跪在最前面叶天擎的衣角。
叶天擎抬起手,袖口飞快地从眼角滑落,拭去眼角的晶莹。抬头,向金銮殿后方看了过去,他明白,宫擎天离开后,将进入长眠,从此解脱,再不必忍受人世间的孤独和痛苦。
悲从中来,三十年,君臣全始全终,在东陵国的历史上是第一份,在所知的历史上,宫擎天和他,是第一人。
长跪在丹墀下,叶天擎仰起头,向空中的蟠龙藻井望了过去,不让目中满溢的泪水流下。
终于,他起身,宫擎天去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宫擎天交给他的事情都做好,以慰宫擎天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