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怀(1 / 2)

伤怀

魏无羡说的是:“我特别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炸雷在蓝忘机心里炸开千万朵花,满脑子都是漫天漫地的百花飞舞,姹紫嫣红,飘扬的花朵封住了口鼻,花香入喉,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觉得燥热如同潮汐一波一波从心底深处涌向脸面,心跳声如排山倒海的浪潮喧嚣震聋了耳膜,无处宣泄的洪流在耳后沸腾到滚烫,看向魏无羡的眼神里,瞬间爆发出冲天的火光。

但是魏无羡只是带着笑意,静静地看着他,眉宇间似有万千风情轻舞飞扬。

蓝忘机立在那里,清冷如霜的神情,难得写进了几分和煦如春,眼中光华流转四溢,熠熠生辉,硬是冲淡了广寒仙子似的冰冷气息。虽然不过是须臾之间的走神,若兰小姑娘已经走近蓝忘机身边,有些疑惑地仰起头,喊了两声:“公子,公子?”见他似乎没有回过神来,于是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霎那之间,警铃大作,将蓝忘机从失神中拉回来,瞥了若兰一眼,直接将袖子轻轻地从小姑娘手里扯出放下,顺带往门口走了两步,若兰也跟着往门口走了两步。见再不至于发现魏无羡在内室,蓝忘机对若兰道:“烦请姑娘过来,我写几道菜名,请吩咐厨房准备。”

若兰娇笑着应了,轻快地拿过砚台和墨,对蓝忘机说:“我来给公子研墨。”不等蓝忘机说话,自顾自地弄起来,边磨边看蓝忘机铺开宣纸。只要她不往内室走,蓝忘机倒不怎么担心,只是这小姑娘虽然过于黏人了些,却也没有可以斥责的地方,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将她打发走,于是只得让她研好了墨,又在旁看蓝忘机写字。

蓝忘机心念着魏无羡那边,被刚才那句话震得至今没有平静下来,懵懵懂懂地写了几个菜名,都没看清写的什么,就递给了若兰。若兰展开一个艳羡的笑脸,道:“公子,你的字写得可真好看!”蓝忘机道:“请拿去准备一下,做好后,送到房里来。”

“好嘞。只是公子,能不能教我练字啊?兰儿好想像公子一样写得这样好呢。”小姑娘还要套近乎,蓝忘机只得说:“姑娘请快点去,别耽搁了时辰。”若兰这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下楼去了。

蓝忘机转回屏风后面,正碰上魏无羡一个跨步从屏风处跳回到榻上,震得画屏摇摇晃晃,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却让蓝忘机看不懂了。他尽量让自己走得很稳,却似一路艰难地走到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魏无羡的脸,胸口剧烈起伏着,压抑住自己想要一把掀翻魏无羡的念头,道:“你方才对我说什么?”

魏无羡亮晶晶的瞳仁如烟花闪烁,却故意做出一副正经颜色,道:“我说那个小姑娘,分明就是在告诉你:我特别喜欢你。”

这个误会显然大到超出蓝忘机的预料,如万钧霜雪压顶,万丈峭壁崩塌,蓝忘机松柏似的身子陡然一晃,竟然不自禁地退了一步,胸中气血翻滚,喉头涌起一抹腥甜,眼前突然一黑,“什么?”蓝忘机哑着嗓子,极其缓慢地吐出两个字,茫然地睁大眼睛,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

短时间在极喜极悲的情绪中彻底翻转,经年难奈的相思苦楚裹挟着风雪扑面,一时间急痛迷心,蓝忘机又退了一步才勉强站稳,闭着眼睛艰难地熬过这几下心神激荡。

魏无羡看出蓝忘机神色不正常,却压根想不到他心底如何的伤痛迷离,还以为他脸皮薄,不好意思,于是轻快地说:“怎么啦?害羞?蓝湛你脸皮还是这么薄啊?我跟你说,你生得俊,修为高,家世好,名气大,我要是有女儿,也想着嫁给你!”

“胡闹!”蓝忘机一口回绝,半分犹豫都没有。魏无羡笑着说:“怎么是胡闹?男婚女嫁天经地义,含光君是嫌弃我没女儿吧。”蓝忘机几乎是哭笑不得,又不能明说,只得转过身,打算到外间去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没料到魏无羡一改刚才调侃的语调,用一种极清淡的声音道:“蓝湛,这些年,你婚配了吗?”蓝忘机瞬间停住了脚步,虽然魏无羡极力说得平稳,但蓝忘机还是听出了他话音里的一丝微颤。这丝细微的轻颤,不知怎地,就如同勾魂的铁签,刺拉拉地在心上勾了一下。

蓝忘机想转回头去,却听见魏无羡说:“别回头,就这样告诉我。”不容置疑的决断里有蓝忘机听不懂的情绪。

没有回头,因为刹那间有些水气沿着胸臆往眼睛里弥漫,停了一瞬,蓝忘机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没有。”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叹息。

“那,有没有喜欢的人?”短时的静默难挨到头,再传来魏无羡潜心修饰过的声音。

“有。”斩钉截铁,毫无迟疑,可是魏婴,你难道不知道吗?还是说我会朝秦暮楚?

“有多喜欢?”再次静默过后,再多的定力都压不住这句话最后的百感交集。

“为骨为血,死生不渝。”蓝忘机牵起一边嘴角,一滴水珠顺着唇缝浸入舌尖,微咸而苦涩。

如果说三年前,那些炙热如岩浆奔流的誓言,可能是初尝相思情迷一时的冲动,那么踽踽行过戒痕三十心痕三千,阴阳隔世孤身禁闭,再站在你面前的我,可有资格说这一句?

有好一阵听不到身后的回应,蓝忘机不敢转头,因为还有些残存的自尊需要去守护,实在无力撑起再次将珍如性命的心意,坦荡剥离在盛不住一丝温柔的眼睛里。

良久良久,久到蓝忘机感到水雾已经在脸上凝成了砂,再随沉沉的呼吸化为了齑粉,弥散在空气中,让视野里的一切都模糊又朦胧。

“蓝湛……”魏无羡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天边飘来,不似真人,“可巧我也喜欢一个人,也许没有你那么喜欢,只知道在我最难熬的日子里,仅仅是想到他我就会很开心……可惜造化弄人,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我再也走不到他跟前了。”

既无意外,也无意料,果然是那个人吗?迟了三年的解释和回应,居然是在再次的剖白之后。第一次听魏无羡亲口诉说着对另一个人的深情,蓝忘机竟已经不觉得痛,只是喉头压着的那口腥甜,却再也憋不住了,伸指拭过嘴角溢出的一丝粘稠,悄悄笼在袖中,把随记忆浮起的前尘岁月爱恨离愁和着心血一并吞下,越过屏风走出了魏无羡的视线。

像是被触动到难以释怀,魏无羡也悄无声息地窝在内室榻上,两个人隔着一架匠风粗陋的画屏,如隔着万重高山,不发一言。直到门板上又传来敲门声,若兰脆生生的喊着:“公子,您要的饭菜我给您送来啦”。

小姑娘的热情打破了屋内难堪的沉默,饭菜的香气总算将罩在蓝忘机面上的凝重冲开,他瞅了一眼红火的菜式,认真地给若兰道了谢,然后站起身,硬是用一脸六尺冰冻将小姑娘请出了房间。

若兰隔着房门,稚嫩的声音掩不住担忧:“公子,你若担心着楼下那些人,我会帮你照看着,有什么动静我立刻来回你。”直到听蓝忘机答了一声“多谢。”这才往楼下去了。

蓝忘机将唯一的一副碗筷推到桌子另一边,道:“魏婴,你过来吃饭。”小城小店,东西粗鄙,但乌木筷子、米饭蒸子、白瓷碗盘俱是清洗得干干净净,几样菜品也做得有模有样,红彤彤的辣椒,绿油油的葱花、黄橙橙的蒜瓣散发着人间俗世该有的芜杂辛香。

魏无羡从里间慢慢踱出来,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看对方的脸,蓝忘机往门口走了几步,抽开门栓,临出门时说道:“你先吃,我下去再拿一副碗筷。”没等魏无羡回答,黑发白衫的背影晃动几下,已经闪身出去。

蓝忘机心里空空落落地找不到边际,中间有无穷无尽的漆黑深渊,不痛,但无依无靠。身体像牵线木偶似的,每一脚都像是踩到棉花上,二楼到一楼短短十几步阶梯,仿佛走过了寒来暑往一年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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