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团说不出什么颜色和形状的东西,像是有不断涌出的烟灰色浓雾将它笼罩在中间,魏无羡定睛细看时,它突然跳动了起来,闪耀的红光从雾霭里射出,云烟慢慢散去,里面的事物逐渐明晰,一颗鸽子蛋大小通体亮红色的珠子显露出来。
魏无羡瞧着那颗珠子,下腹突然一阵剧痛,这样的珠子他只见过一次,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记忆却在他望着它的第一眼时被唤醒,他猝然记起了它从他体内被剥离出来的感觉。
痛。
他看过那把温情扬言要切了他的刀片,当时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那么细小而纤薄,想来划过皮肉连感觉都不会有。所以当温情坚持要把他绑住的时候,他一开始根本不同意,他笑着说:“你太小看我了,这种小小刀口的痛,我还忍得住。”
然而温情沉下了脸,这让她俏丽却微黑的脸,显得更黑了。她带着仿佛是怜悯的神情,却又冷冷地道:“魏无羡,这不是普通的刀伤,这是剥除灵丹,这种痛,意志力再坚强的人都受不住。”她见魏无羡笑着摇头,便有些气恼,双手抄在胸前,说道:“魏无羡!虽然我已经封住了你的灵脉,让你不至于扛不住杀了我们,但剖丹这种痛,不是你想扛住就扛得住的!”
温宁在旁边,拿着二指粗的绳索,在手中绞来绞去,指关节捏得发白,看魏无羡还是一副不敢苟同的表情,小声说道:“魏公子,姐姐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魏无羡摇摇头,道:“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有剖过。”
温宁明显楞了一下,下意识地捂住了腹部,白皙的脸瞬间就涨红了,嘴唇张了张,半晌才低下头,像做错事一样很小声地道:“我……我……我当然……没……没有过。但是,在……在岐山的时候,我见……见过……”
魏无羡耐着性子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便问道:“见过什么?别人剖丹吗?”
温宁一紧张就结巴,这下更紧张了,都不敢看魏无羡,头越低越矮,下巴差不多就要挨着胸口了,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是……是……是,不……不……不是……”最后像是积攒起了些力气,末了一句话他倒是大声说了出来:“反正,没有人受得住的。他们都咬舌自尽了!”
魏无羡一怔,正要问他是在什么情形下,忽然看到了温情的眼神,里面复杂之极,他顿时就知道不必问了。在岐山温家的老巢,总有些对抗温家的修士被擒住送到那里,他们的命运,从此就再无天日了。以温若寒的残暴,活剖金丹的事,那是做得出来的。
瞧见魏无羡双手紧紧攥住,微微发抖,温情叹了口气,道:“金丹的主人如果死了,金丹就没用了。我以前听说,他们试图用麻药让人活下来,结果用了麻药之后,人虽然没死,金丹却还是消散了。今日我准备了四种特意配置的麻药,虽然我自认是岐山第一医师,但我不敢断定我配的麻药就能让你的金丹稳定。”
她注视着魏无羡略微发白的脸,又继续道:“所以,如果麻药没有作用,我只能硬来。过程会非常漫长,你一定要忍着,还不能死了,否则这丹也没办法移了。知道吗?”
魏无羡侧头看着昏睡在一旁的江澄,那张平日里总是有几分讥诮而显得机灵的俊脸,没有半分血色,细细的两道眉毛就连昏睡时也是紧蹙的,嘴角向下耷拉着,再不复往昔的飞扬神采。他静静地凝视了一阵,没有再转回头,只是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对温情说道:“动手吧。”
等到温宁将剥得只剩中衣的魏无羡牢牢地绑在一块床板上,他整个人连一丝轻微的挣扎都无法做到,他叹息着笑道:“温宁,也不用绑得这么紧吧!我是自愿的,又不会跑。”
温情走到魏无羡面前,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五花大绑的他,说道:“我再问你一次,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移丹是从来没有人做过的事,我论证再三,也只有五成把握,多一分都没有。要是失败,你们两个人就都是废人了,你还可能死在这里。如果你此时起来,至少可以保全你自己。”
魏无羡迎着她的目光,没有出声,两人对视了一阵,温情朝移开目光看向魏无羡头部旁边的小桌子,低声问道:“想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