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又捋了捋胡子,微微抬头,有些倨傲地说道:“你本身没有金丹储存灵力,调用的是灵脉的灵力,且方法特殊,而这小子,”他用眼神指了指蓝忘机,“居然能跟你的元神相融合,甚至连灵力也可以相互调用,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你的元神被灵脉视作自己的一部分,受到了保护,他自然也受到了保护。本来你没有金丹做后盾,即便元神受到这等程度的攻击没事,身体却会完全破碎,但这小子的金丹灵力强劲,护住了你。”天师又看向蓝曦臣,“他却跟你们完全不同,是以在灵脉里受到攻击,你们俩都没事,他却有事。”
魏无羡与蓝忘机对望一眼,苦笑道:“没想到,蓝湛,你用了共生的法子,第二次救了我。”蓝忘机眼里盛满哀思,缓缓闭上了眼睛。
天师颇感兴趣,莫名其妙,问道:“共生?那是什么法子?”
魏无羡摇头叹气,低声道:“这是我原来想出来的御鬼的法子之一,想要控制最凶悍的恶鬼为自己办事,得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当初我被百鬼分食,蓝湛将自己的生命与我共享了,我才得以复生,现在更是得以保全。”
天师似有所悟,有些感慨地点点头,转眼侧头看一眼还拉住自己袖子的乘风,嗔怪道:“怎么愣在这里,还不快去准备,把你屋子的床榻收拾出来,让这位蓝公子躺下疗伤。”。
乘风再一次吸了吸鼻子,吞吞吐吐的,顾左右而言他: “那个……弟子觉得还是应当用师尊的房间。”
天师不得不再次回头看了他一眼,责怪道:“混小子说什么呢?!我的房间让他住?为什么不用你的房间呢?”
乘风红了脸,不敢抬眼,顿了一下才说:“弟子……弟子的房间太乱了,见不得人。”
魏无羡复杂的心情,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呲的一声笑了出来,笑道:“乘风小道长,修道之人,清心寡欲,应当遵规蹈矩,秩序井然,怎么你的房间还会杂乱呢?”
乘风的脸更红了,将头埋得更低,往旁边走了两步,躲到了周璨的身后。
天师轻轻咳了两声,抬脚往前走,说道:“也罢,就到我房间吧。省得你这小子再出来给我丢人。”
乘风从周璨背后探出半个脑袋,问道:“师尊要不要我帮忙,不要我帮忙的话,我这就去收拾屋子。”被周璨一把又拽到了身后。
天师横了乘风一眼没再说话,拂尘微晃开启了天门,将众人带到了地面之上。
天色微青,将暮不暮的样子。纯姨持着剑悄立在桂花树下,沉默地望着青石大水缸。细碎的金色桂花花瓣,落满了她的头肩,青丝成雪几许,细细金色缀满其间,仿佛在吟唱着逝去的岁月。
见到他们一行人从洞里出来,纯姨立即微笑着迎了上来,却一眼看到蓝忘机抱着的蓝曦臣,脸如死灰,不像活着的样子,顿时吃了一惊,连声问道:“怎么了!他受伤了?”
蓝忘机脚步略微停留,带着几分敬重和感激之情,沉声道:“谢谢纯姥姥关心,兄长他正待救治。”纯姨摸了摸蓝曦臣的脉搏,脸上惨白,狐疑地摇了摇头。
进到内室,纯姨扶着蓝曦臣的头,将他安置在天师的榻上。天师坐在榻沿上,闭目吸气,并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抵在自己的眉心之间。过了一阵,一点浅蓝色的光芒从他两个指尖沁出,逐渐凝聚成一小簇跳动的蓝色光团,明亮纯净。这团跳动的蓝光在天师指间凝聚不散,被他捻着放到了蓝曦臣的额头上,转眼就被吸入了他的体内。
“这是他的元神跟魂魄。”天师转过身,对寸步不离、面带期望的蓝忘机说道。天师的脸上有一种奇特的炫耀,好像是盼望着有人能够夸一夸他。但就天师的年纪和地位来看,这种心情显然不是他应该有的。
纯姨仍旧扶着蓝曦臣的头,赶紧说道:“好了好了师傅,我知道你最厉害了,是不是?他的元神魂魄已经归位了,什么时候醒?”又见天师捋着胡子微笑,补充了一句:“他的灵力呢?会不会有什么后患?”
未及回答,蓝忘机已经扑到蓝曦臣的身边,握住他的手腕探查脉搏,感觉到开始有些细微的跳动从指尖传来,当即就忍不住浑身打颤,一连急促的呼吸了好几下。
魏无羡站在旁边,本来默默地看着几人忙碌,此时突然出声说道:“天师大人,我跟你道歉。”
天师略微有些疲倦的扭了扭腰,头也不抬,只是问道:“为何要道歉?”听口气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回复他。
魏无羡郑重地道:“刚才在灵脉中我们遇到危险,蓝大哥的元神和魂魄被对手抽去,你完全可以趁着对手分神的时机给他致命一击。你可以不管蓝大哥,但你仍然冒着计谋失败的危险为他夺回元神和魂魄。我方才说你毫不怜惜他人,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身为修仙之人,经历过多少生死较量,魏无羡知道,高手之间的比试,稍微有一点破绽就可能被对手抓住,一招致死。而在元神里的战斗,到了天师与他的敌手层次,一丝一毫的差池就意味着万劫不复。如果敌手正在分神对付他们三个,天师乘机追击的话,对手已经是个死人了。但很显然这个机会已经没了。
天师看着正在逐渐转醒的蓝曦臣,缓缓说道:“这人一生做的事情,少说也有几万件,又有多少是能够为外人所道的呢?难道事事都要跟人解释清楚?但求无愧我心罢了。别说是人,就说天地滋养了万物,从未求过回报。可当遇到不顺心的时候,人们还不是要骂几声贼老天?呵呵,这又到哪里说理去!”
魏无羡听罢,低眉垂首,若有所思,忽而顿悟,微笑着对天师行了一礼,诚心实意地说道,多谢天师点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