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再也忍不住了,他浑身战栗着,指甲在掌心掐出了血,眼底血丝密布,立即就要出手。但是一双纤细的手极快地压住了他。他转头望去,对上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周璨赤红了双眼,对他缓缓地摇头。
左侧的马突然打喷,魏无羡又侧首望过去,蓝忘机骑在马上,眼眶充血,双拳捏得咯咯作响,早已抖动了缰绳要冲过去,但是蓝曦臣在旁边将他腰带死命拉住,那马欲跑却又却弹不得,前蹄撅起,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这时阿茶从他们对面骑马跑过来,见此情景,立即明白了几分,他侧目看向那边围观的人群,皱着眉摇了摇头。但他并不像魏无羡蓝忘机那样冲动,也许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他纵马挡在魏无羡和蓝忘机身前,脸含警告的再次摇了摇头。
突然人群中又传来一阵喧哗声,他们转头看去,见一队身着软甲的士兵,约有二十来人,当先一个软甲包裹全身,镶有银边,一看身份便比其他人高些。他得意洋洋的走在前面,身后两名士兵各自拖着一个女人,同样被反剪捆绑,嘴里勒着皮带,不得出声。他们走到那个卖主面前,将那两个女人推倒在地上,把拴着她们脖子的绳索交到卖主手里。卖主将手里的绳索一紧,那两个女子便仰面被拖起,勉强半立,褴褛的衣衫遮不住她们的躯体。卖主又挥动手上鞭子,将她们的破烂衣衫撕得更碎,围观的人又爆发出不怀好意的欢呼声,那群官兵见状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魏无羡气得浑身发抖,忽然一下拨开周璨的手掌,双腿猛踢马腹,催动□□马匹向前疾驰,几乎是撞开了阿茶的马,伸手在阿茶胸前一推,径直朝那个带头的军士冲去。阿茶一看不好,急忙拉转马头,追着魏无羡跑去。
蓝忘机正要策马去追,被蓝曦臣和周璨两人死命拉住,周璨拉住马的缰绳,在他耳边低声急语:“交给阿茶!”蓝曦臣用了全力拉紧蓝忘机的腰带,让他无法挣脱,只得安静下来,只是双眉紧锁,呼吸急促,盯着魏无羡的身影不放。
那边魏无羡纵马已经冲到了那名军士身前不足三尺,他的身子在马上剧烈摇晃,突然间摔下马背,擦着那军士的肩膀重重地掉落在地上,脸孔朝下顿时不动了。那匹马一路狂奔,冲散了人群,一直跑到集市之外才停下来。
蓝曦臣吃惊地道:“魏公子怎么了?!”手上一松,放开了蓝忘机的腰带。蓝忘机勒马横立,低声道:“他故意的。”蓝曦臣仔细看了蓝忘机一眼,见他是认真地说,这才放了心。周璨在无羡摔下马时,便松开了蓝忘机的缰绳,凝眸观看,面色平静无波。
那名军士骂骂咧咧,踢了魏无羡一脚,魏无羡身子抖了几抖,一只酒囊和一个钱袋从身下露出来,人还是趴在地上,仿佛软成了一滩泥。那军士捡起他的酒囊和钱袋,在手中掂了掂,将剩余的酒全部淋在他的头上,周围原本已经抽出武器的士兵各自放下刀枪,哄堂大笑。那军士又踢了无羡一脚,将酒囊扔在地上,示意士兵们转身,抛着钱袋,心满意足地走了。
阿茶骑马赶到,连身对周围的人鞠躬,嘴里不住说着好话,一面又将魏无羡从地上扶起来。魏无羡身子软绵不堪,耷拉着往地上坠,阿茶无奈只得将他扛起,整个人横放在马背上,朝集市外面走去,去牵那匹走散的马。
周璨看到这里,眉梢跳动几下,转首对蓝忘机和蓝曦臣两人说道:“走吧,先到人少的地方去商议。”掉转马头,往来时的方向回去。
他们到集市西侧两三里远的地方,下马等着,果然没多久阿茶的马驼着魏无羡,自己骑在魏无羡的马上过来了。魏无羡迅捷无比的从马背上跳下,全然不是刚才醉醺醺的模样,眉清目明,只是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上。他将手里一块铁牌给几人看:“从那个带头的腰带上摸来的。看有没有用。”又一拳打在阿茶胸口:“对不起,你钱袋没了。”阿茶憨厚地笑了笑,示意无事。
众人细看那铁牌,那是一块巴掌大,指头厚的沉甸甸的铁牌,正面镌刻着鹰头模样的复杂花纹,背面弯弯曲曲的刻着一些字,一看就不是汉字。
“这是延齐司马大将军的令牌,因为他骁勇善战,力大无穷,被单于赐予草原上的雄鹰的称号。他的令牌就是鹰头花纹。”阿茶仔细看了令牌的两面,说道。
“用它来通关行不行?”蓝曦臣问道。
阿茶想想说道:“司马大将军的卫队当然是想出关随时都可以。不过现在正在搜查你们,想要出关的话就太显眼了,况且你们都不会说北狄话,一问就糟了。”
魏无羡眉宇间仍是阴云密布,恨恨地说道:“那些被掳掠来当做奴隶卖的女人和孩子,都是这个延齐大将军的手下做的吗?”
周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面带悲色,声音略微沙哑,缓缓的说道:“这个延齐是单于的亲弟弟,在塞外非常有名,被称为北狄第一勇士。他生性好斗,最喜欢四处征战,又十分好女色,身边姬妾比单于还多。每到一处,除了掠夺所有带得走的东西,杀光那里的男人,便是抢夺女人、孩子当做奴隶卖掉。若有女子姿色稍微好一点,就先拖到自己的营帐里,数日之后便扔给下面的军士,□□之后就交给奴隶贩子拍卖,双方按照约定分成。”
“咔嚓”一声响,魏无羡转头看去,蓝忘机捏碎了手中的一块石头,原本请浅冷淡的眸子似燃起熊熊烈焰。
蓝曦臣闻言也叹了口气,说道:“我只听说蛮族尚未开化,但未想到还是残忍到这种地步。”这话说完,见阿茶神色不悦,于是对他和颜说道:“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北狄人都是如此。”阿茶摇头道:“公子误会了,我不是生你的气。我阿妈也是被掳掠来的汉人。只不过阿爹不像其他男人。他对我阿妈很好。我只是气族人里很多男人对女人很坏。”
周璨皱眉望着关口的方向,沉默了一阵,忽然对阿茶说道:“那位叫阿米加德的胡医如今还在不在?”
阿茶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问到这个,随口就回答:“本来这几日就是胡商到这里来交易的日子,他是他们的名医,平时都来的。但今天关口查的严,没什么人出去,估计他们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