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差不多要站了起来,被蓝忘机死死压住,两人拉锯一阵后,蓝曦臣四下环顾,亦觉不妥,终于又坐了下来。蓝忘机一直认为周璨没有危险,如今见那戴黄金面具的女子,必定是周璨无疑,既然她看起来安然无恙,那就没必要立刻相见,都等了十几天,也不急于这一瞬。
恰逢一曲终了,乐声淡去,满座宾客最开始皆被那黄澄澄的金光闪得瞪圆了眼,哑然无声,一口气回转过来后,又被惜言的风姿所折服,见她秀雅温婉,丽质天成,像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声音娇柔清澈,说不出来的舒服受用,均在心底感叹道今日真是值了,先有那妩媚入骨的绝色胡女,后有这柔美之至的闺秀佳人,可谓大饱眼福。
但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惜言身后带黄金面具的女子吸引了过去。厅内摇曳的烛火终于穿过阴翳钻入了雅间,她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之中端坐良久,几乎丝毫未动,却浑身散发出夺人心魄的气势。也许是因为她脸上那雕工精绝镶珠嵌玉的黄金面具,即便远看也知价值连城,也许是因为她通身绮丽华服,五色锦缎穿金织银,也许是因为她墨发如云,珠冠翠羽霞彩琰琰。她仅仅是坐着,便将一袭贵气发挥到淋漓尽致,让所有人自惭形秽。
锦衣男子坐在她们隔壁,只看到大厅内多少人呆若木鸡的样子,却看不到一墙之隔那边的动静。他揪着下颌上的髯须,横眉冷面看了一阵,突然伸手入怀,往外掏东西,放在面前案桌上。有好事者,双眼放光,喊道:“金子!”
果然是金子,不过不是金锭,而是长条状的金块,足有十根,在案桌上堆起一座小小金山,闪着诱人的色泽。不过,显然没有隔壁箱子里的金锭多。无罔子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将目光从那锦衣男子的金子上移开,向左转动,就要对隔壁的惜言回话。
“慢着!”那锦衣男子叫道,“一千一百两!这里一百两黄金,只是订金,多的金子立刻送到。哲玛妮姑娘,我要定了!”
看来无罔子是肚里喜不自胜,嘴角都在微微抽搐,看客们暗暗搓手,等着看这两厢加码要加到什么地步。
惜言在最开始报价的时候,声音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今连着追了几轮,越来越轻车熟路,面无波澜,此刻好像并未看到厅内百余人羡艳迷离的神色,不慌不忙又跟着报价道:“一千二百两。”说得轻轻巧巧,波澜不惊,仿佛出手的就像十文八文铜钱一般。
锦衣男子捏住桌角,手背上青筋暴露,“珂嚓嚓”一声响过,捏碎了手底的花梨木,大声说道:“一千三百两!”
魏无羡也放弃了剥李子,在座位上转了个身,望着厅后二楼的雅间,又摸着鼻子笑了笑,对蓝忘机小声说道:“今天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做穷奢极侈,你说这天师门得多有钱?”
蓝忘机眉头开始锁起,当初周璨为了税赋一事,在百家面前一副天下为公,大义凛然的样子,如今却为了一个舞姬豪掷千金,难免让人疑惑不解,虽说不至于心生鄙视,可这种行径也绝对称不上是高雅怡情。
惜言站在雅间的栏杆边上,平静地望着下面,在锦衣男子沉吟加价的同时,目光徐徐,像是扫了一遍宾客。明明已经看见了蓝曦臣、蓝忘机与魏无羡,却并未在他们身上多停留一瞬,最后定在无罔子身上。
听到一千三百两的报价,惜言好像是存心与这位男子较劲,既没有回头去问周璨的意思,也没有稍作迟疑,直接把价格加到了黄金一千四百两。
这时,大厅地板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方才从锦衣男子雅间出去的随从带着两个魁梧的男人,那两人肩头上各抗一个小箱子,每走一步,地板就暗自沉一下,几人径直走到了舞台中间,
“一千五百两。”锦衣男子居高临下地笑笑,对那个随从弹了弹手。随从点头,待那两个人放下箱子,便走过去启开了其中一只。“嗬!” “啊呀!”“哎呦呦!”有人又大声感叹出声,那箱子中满满地叠放着金块。
但众人的眼光马上又转到锦衣男子隔壁的雅间,盯着惜言,看她是不是立即把价钱加到一千六百两。
这时佩环叮咚轻响,戴黄金面具的女子对惜言招了招手。惜言莲步生尘,赶紧走了过去,仔细听那女子说了几句,点头应允,转身出了雅间。
蓝忘机以为惜言也是出去找人搬金子,谁知道她竟然敲开了隔壁雅间的房门,对着一脸惊愕的锦衣男子,袅袅娜娜地行了个礼,示意有话要说。
那男子盯着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发一阵沉闷的压抑笑声,道:“好个美人!”说完半倒在榻上,抄起酒壶直接倒酒在嘴里,一口吞了,又道,“说吧!!什么要求?让我放弃?也好,用你来抵吧!哈哈,哈哈!”
蓝曦臣只看到那男子的侧面,不觉剑眉拧紧,呼吸沉重,放在案上的手强握成拳,几乎又要起身,最后只是鼻息重重出了口气。
惜言对这男子的无礼并未表露任何情绪,只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家主人说,为这位姑娘赎身的价格已经远超寻常。如果公子放弃竞价,将赠黄金一百两,以表谢意。”
那男子笑道:“呵呵,叫我罢手?你家主人却还是要抱得美人归?你去回复他,说换了是你也行,哈哈哈哈!”他并未看见隔壁房间的情形,还以为惜言口中的主人是位男子。
惜言一言不发,转头离开,回到隔壁。想来已经已经听到全部对话,戴黄金面具的女子,又附在惜言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惜言对那两个婆子做了手势,只见她们麻利地抬起地板上的另一个箱子,咚咚咚地下楼去,同样抬到了舞台之前,将那个箱子放在地上打开。金光乱晃,又是一箱子金锭。
“二千两。”惜言站在楼上朗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