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蘅君又青又白的脸上有几乎察觉不出的红晕,凤目含情,与瀞儿对望一眼,微笑着对众人道:“蓝芸与许瀞,今结秦晋,三拜已过,终身不负,从此她就是我一生一世的妻子。我夫妇二人一体,内子的过往恩怨,错手之失,余将代偿。倘若诸位尊长或是任何人,欲报师傅之仇,只能找我,不许碰她。”
空气顿时与雪片一起凝成了死寂。除了蓝启仁,十几双眼睛里都是震惊,没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半晌,才有人问道:“二叔呢?他怎么会同意?”
青蘅君道:“二叔祖看着我夫妇礼成。”
这时才有几位长者进到祠堂里,扶着几乎不能动弹的白眉长老出来,有人说道:“这时什么手法?怎么解?”
瀞儿闻言,转身在二叔祖的肩上腰上拿捏几下,将他穴道解开,微笑道:“多谢二叔祖,得罪了。”
二叔祖全身一阵抽搐,对她怒目而视,只是一时内息还未调整到位,说不出话来。过了一阵,仰天长叹一声,回首对青蘅君说道:“承礼,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一直认为你仁义智勇,可担大任。没曾想你竟然被美色所迷,执意与杀师仇人结为夫妻。我已无话可说,你若还有几分良知,自行做个交代罢!”
有人并不赞成,说道:“难不成巡添兄就白死了?宗主夫人又怎么样,犯了家规,一样要处置!”
立即有数人附和,都是与蓝绍一脉相熟的叔伯辈长者,愤愤不平地你言我语。
青蘅君再次握紧了瀞儿的手,大声说道:“内子制造杀孽之时,并不是我蓝家人,轮不到蓝家家规来制裁她;她成为我的妻子,不过一刻,有犯过哪一条家规?”
众人面面相觑,回答不出。但只过了几瞬,便有人缓缓说道:“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杀我蓝家长老的罪,就这么算了?我们不替他报仇,巡添兄的至亲也不报仇?”
青蘅君道:“蓝氏道侣,互携互忠,要动她,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瀞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注目微笑,眼角晶亮如碎星洒落。她以前向往的广阔天地、自由驰骋,在这平白无奇却又惊心动魄的表白之下,显得那么的渺小无趣,此生束缚在这个人身边,竟然是一种期待的欢喜。她忽然想起了纯姨的话“但愿你不要爱上什么人才好”,可是我已经爱上了,原来这就是爱的感觉,一朝相拥,无怨无悔。
她不知道的是,多年以后,她的一个儿子,也是面对着族中的长辈,将一个人护在身后,说了跟青蘅君同样的话,“要动他,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爱意在眼睛里是藏不住的,蓝忘机这一年来也有所悟,此时瞧见父母看着彼此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不由得向他们走去,想伸出手去抱,直到穿过几个长者的身体,才停下来,双目有些酸涩,回头一看,蓝曦臣站住旁边,眼底跟他是一样的情绪。
二叔祖长叹一声,说道:“承礼,你这是摆明了要将自己与她捆绑,拿准了我们不会动你,好吧,即便在云深不知处没人找她麻烦,出了这里呢?你又能护得住她一生一世?”
青蘅君道:“我二人既为夫妇,我自然不会置她于危险之中。二叔祖就不用担心了。我只问诸位尊长,认不认我这位妻子?”说到最后,他已经不再是柔声细语,语调越来越不客气,家主气势凛然回归。
二叔祖道:“如今你们已经三拜,我无话可说。只是昨日,岐山温氏已经派人送来温晞的生辰八字,原本是要你结亲的,如何了结,你自己想办法吧。”
青蘅君又道:“多谢二叔祖。那么还请不要将师傅之事与内子的关系透露出去。”
二叔祖摇摇头道:“难得你心里还有家族!这我当然知晓轻重,蓝家不能乱,这事就不能说。”
青蘅君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表示感谢,又道:“承礼知道该怎么弥补我夫妇二人的过失。今日之后,将自我责罚,请各位尊长体察。”
长老们聚在一起,低声议论一阵,渐渐平静,二叔祖率众向青蘅君行礼道别,青蘅君带领蓝启仁、瀞儿回过礼,眼前衣袍窸窣、白影摇乱,一时间诸位长老走得干干净净,留下一地踩得稀碎的积雪。
等到众人离开,青蘅君终于支撑不住,身子软软地滑落,蓝启仁抢先一步将他扶起,青蘅君凝视着他眼睛,郑重的道:“启仁,你知道该怎么做。”蓝启仁强忍着心悸,只默默点头,青蘅君释然一笑,转头看向瀞儿,目光中尽是温柔。
瀞儿本就只看着他,这时眼圈一红,将青蘅君搂进怀里,含泪道:“金丹有法子愈合的。”
青蘅君摇摇头,握着她的手叹道:“对不起。”他的手已经略微不稳,颤巍巍地使不上力。